乌纥被管崇嗣这样凶神恶煞的猛汉一提,顿时浑身怖栗,吓得两气不接道:“他们在西海一带……”
“西海哪里?”管崇嗣瞪大眼睛,一副想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表情,让谢云等人看了都有点发悚。
“我就知道这一些……”乌纥不停摆手,脸色悸栗道:“我真的只知道这一些……其它的我都不知道……”
虽然是敌人,但谢云看了倒还是于心不忍,便上前劝说道:“我看这个人不过是吐蕃利用来骗开城门的一颗棋子罢了。本身应该也挖掘不出其它线索了……”
管崇嗣冷哼一声,将腿上有伤的乌纥重重摔倒床上,痛的他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管崇嗣冷哼一声,将腿上有伤的乌纥重重摔倒床上,痛的他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管崇嗣虽然长得鲁莽,但并不代表他内心也是粗鄙无文。相反,他是个外粗内细的人。
从方才的情形看,这个乌纥显然非是真正的武人,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撬开他的嘴。若是如此,以他的身份,的确很难知道吐谷浑军队的真正内情。
“现在该怎么办?”管崇嗣闷闷地走出谢云的大帐,其他人也跟着大步走上来。
“我看这个乌纥应该还没说实话。”谢云停下脚步,忽然微微一笑道:“他对我们恐怕有所隐瞒。”
“咦?”管崇嗣等人大为惊诧,纷纷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你方才不是说从他身上挖掘不到其它消息了么?”
“他坚决不说,我们就算再逼迫,也是徒劳无功。”谢云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他或许真的不知道内情。可惜戍主方才审问那乌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双眼闪烁。按心理学来说,这代表了对方对我们有所隐瞒。”
“心理学又是什么东西?”陈大虎愕然问道。
谢云先是一怔,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就是专门研究对方心理活动的一门学问。”
他看到众人似懂非懂,便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从军之前,一位居住长安的朋友告诉我的。他在大理寺当掌管刑狱案件的小吏,所以对这些很是了解。”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倒也没有深究下去。
对于管崇嗣等一干武人来说,他们本身不懂的事情的确是太多了。就算是《诗经》这样的名作,他们也是十有九个都没看过。
所以这些莽汉武人,其实是很好忽悠过去的。
管崇嗣等人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在听到乌纥有所隐瞒后,他们都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这个死胡种,老子这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胡飞怒气冲天道:“老子好心放过他,他居然还敢隐瞒。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谢云见胡飞又想冲进去动刑,连忙拦住他道:“这样不行,我看你就算弄死他,他也不会说吐谷浑军队的所在。”
陈大虎冷哼一声道:“你放心!我们绥戎城虽小,各种刑具倒也应有尽有。这个番子若以为能在老虎口上捋须,老子必然叫他后悔做人!”
谢云听得有点发虚,若是让这两人进去帐子里,说不定乌纥就真的得被搞死了。他连忙劝阻道:“这个乌纥是吐谷浑人,家人定然也是居住在青h海一带。若是他出卖吐谷浑军队的下落,其家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家人有没好下场,跟我们绥戎城有什么关系?”刘敬又忽然阴沉地插嘴道:“谢火长真是悲天悯人啊!”
谢云不耐烦地呵斥道:“刘敬你给我闭嘴,我没时间跟你瞎扯。”
他瞪了刘敬一眼,也不管对方脸色多么难看,回过身去朝着管崇嗣拱手道:“戍主,这乌纥为了家人的安危,决计不可能向我们交代吐谷浑军队的行踪。所以动用大刑,实在没有必要。”
“那依你之见,又该怎么办?”管崇嗣眉毛一拧。它虽然长得像李逵,但脑子的确是好使,很快就明白谢云话里的意思。
乌纥既然顾忌家人的安危,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再对唐军说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了。这样的话,就算再怎么严刑逼供都是徒劳无益。
想清楚这一点,他才问谢云道:“谢崽子,你有什么好计谋,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俺老管是个粗人,最受不了别人卖关头!”
谢云笑容可掬,指着里面的营帐道:“属下的意思是,不如就放乌纥离开绥戎城好了。”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瞪目结舌,顿时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谢火长有什么好计谋,原来……”刘敬冷笑一声,脸上轻蔑不屑之色显而易见。
“谢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管崇嗣揎拳捋袖,勃然变色道:“小崽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云大汗,心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都能提前面世,看来这老管也是牛人。
他看着管崇嗣捋袖揎拳的动作,生怕晚一步就得挨揍,急忙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不如放这乌纥走,然后我们派人去跟踪他……”
“哦?”管崇嗣闻言脸色一亮,半眯着眼睛道:“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谢云大拧眉毛,暗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指这个意思吗?”不过话粗理不粗,这管崇嗣反应的确不慢。
谢云点点头,奉承道:“旅帅果然是智勇过人,英明神武。”
管崇嗣脸上掀起一阵红润,心情大为舒爽,他和颜悦色道:“小谢啊,你有什么计谋,就直接说出来吧。”
谢云指着城外道:“西海方圆数百里,而吐谷浑与吐蕃又以游牧为主,想要从敌境寻找对方军队的下落难于登天。所以利用乌纥为我们指引敌军的踪迹,就是最好的办法。”
众人纷纷凑前问道:“那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把乌纥放回去,然后我们让一些兄弟跟在乌纥身后,只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被对方发现便可,这样定能找到吐谷浑军队的所在。”谢云信心十足道。
“可是对方也不是傻瓜。若是乌纥想到这一点,故意绕路不回去呢?”第二火的火长韩耿道出自己的疑问。
众人点了点头,这的确也是他们想问的。
“诸位放心。”谢云轻笑道:“无论他耍什么花招,最后都得绕回去吐谷浑王子那边禀告。只不过到时跟踪的兄弟得多花费一点时间与精力而已。”
管崇嗣愕然道:“为什么?”
谢云耸了耸肩道:“吐谷浑虽然是游牧民族,不过西海一带毕竟唐蕃两国常年交战的地方。所以吐军是绝对不敢在那附近待太久的。”
“若是敌军在乌纥回去前就拔营逃走了呢?”胡飞问道。
“这的确是有可能。”谢云点头,一脸凝重道:“所以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乌纥身上。若他认为赶紧回去通报更重要,那么我们就有戏。若是他决心隐瞒吐军的行踪,我们也无可奈何。”
“这么说,一切都取决于这个乌纥的行动?”管崇嗣问道。
“不错。”谢云点点头,霍然慎重其事道:“而且他的决定,其实也关乎到我们绥戎城的安危。”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旋即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谢云目望远方,郑重其事道:“倘若乌纥拼命想要隐瞒吐军的行踪,那么说明敌军并未做好准备,或者是兵力不足。若是这种情况,我军虽然可能无法发现敌军的所在,却也不会吃亏。”
“第二种呢?”管崇嗣脸色一沉,他忽然想到更不好的情况。
“第二种的话,就是乌纥并不畏惧我们跟着他找到吐军的所在。”谢云说到这里,愀然无乐道:“若是如此,就说明对方有恃无恐,根本不害怕被我们所发现。”
“遇到这第二种情况,那么不仅跟踪乌纥的兄弟会有被敌军掩杀的危险……”谢云停顿一下,侃然正色道:“恐怕连同绥戎城都很难保住!”
众人终于明白谢云话里的意思,脸上纷纷露出凝重肃然之色。
管崇嗣挠挠头,惑然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谢云见众人将眼光望向自己身上,不由得苦笑。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好像把自己当成绥戎城的谋士或中心人物了。他摇头苦笑道:“若是对方有备而来,凭借我们自身的兵力,是很难守住戍堡的。”
众人点点头。绥戎城守军才一百人,又无石堡城那样的地利,在对方大军压境之下能守住才是怪事。
“所幸安人军的驻地离我们绥戎城不远,不若派人去跟他们借兵求援。”谢云眉毛拧紧道:“至于我们白水军的总驻地离戍堡太远,这一来一往,恐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戍主派人去跟王军使说一声便是。”
谢云说到这里也十分郁闷。绥戎城离白水军总部太远,反而是离安人军驻地比较近,可是绥戎城的防卫却偏偏由白水军负责。这种军事安排本身就不合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管崇嗣点了点头,一脸黑沉道:“除此之外,还要再派斥候快马加鞭去鄯城求援,那里驻扎着宣威军以及河源军,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否答应帮忙。”
胡飞闻言怒火中烧,一脸杀气道:“这些该死的吐蕃人跟吐谷浑人,居然趁着如今王节度还未履职而前来搞事。真是该死!”
谢云摇头苦笑,这恐怕就是对方的目的所在吧。
如今陇右各军互不统属,无疑是一盘散沙。对吐蕃人来说,此时的确是夺取河湟的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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