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牧“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你说阿晚有可能死掉?”
侍卫显然被周宁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他连忙低下头颤颤巍巍的说道:“不不不,不是小人说的,和小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是那个涵阳道长说的,他说静嘉公主感染上了瘟疫,现在他们赶去也许她还有条活路,一旦去晚了,静嘉公主很有可能就会性命不保了。”
“来人,给朕备马。”周宁牧心急如焚的站起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到小姑娘身边。男子匆忙的走下台阶,不顾木子和侍卫的阻拦就要冲出清明堂去,刚走到门口就被眼前的阵仗给拦了下来。
“圣上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赶去哪里啊?”身姿曼妙的粉衣少女摇晃着手中轻细的绢帕,她捂着嘴笑着打量面前这个满目愁容的男子,“琳琅刚刚听说这江南城外暴发了一场山洪,这百姓们啊,今年可是颗粒无收啊。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瘟疫又是接踵而至,好好的百姓们一下子变成了身带瘟疫的流民,圣上,你说要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是会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呢,还是更加疯狂的暴乱啊?”
周宁牧一把推开挡在洛琳琅前面的侍卫丫鬟们,狠狠揪住对方的衣领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群流民当中还有你安排进去的奸细?”
“这个嘛,琳琅可就不得而知了。”洛琳琅咯咯笑着,用手拂开周宁牧的拳头,“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圣上,册封大典在即,你现在去把那个丫头接回来,难道是想眼睁睁让她看到你娶我成为皇后以及你要在我们的和亲大礼上把眉娘砍头这些残酷的事实吗?”粉衣少女慢慢贴近周宁牧的耳边,小声说道:“还是说,你以为让眉娘他们几个给那个丫头做替死鬼,她就真的可以幸免于难了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会一点一点把她折磨到崩溃。”说完,她微笑着退到一边,“这些事情到底孰轻孰重还请圣上自己掂量,琳琅只能提醒到这儿了。”
“洛琳琅。”周宁牧恨恨的说道:“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
“怎么会呢?”洛琳琅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圣上你是一国之君,你想做什么哪有人敢阻拦你啊?只不过圣上可别搞错了,这天下,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圣上在做那些幼稚的行为之前可别忘了你手上的数百万条性命。”说到这儿,她也不等周宁牧说完,就转过身对身后的珠绿色绸褂丫鬟说道:“怡然,黛云,我们走吧。”
怡然看了一眼周宁牧,微微鞠了一躬就随洛琳琅离开了这里。
“圣上现在还要去江南吗?”木子在后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说圣上另有安排打算?”
“不能去了。”周宁牧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洛琳琅心思这么缜密,竟然把每一步都规划的这么精密,如果朕去了江南,说不定反而会给阿晚她们增添意外的危险。”男子沉重的坐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对了,木子,那个怡然必有古怪,之前朕从来都没见过她,黛云是洛琳琅从小伴在身边的丫鬟,事到如今她居然在身边安插了一个不知名的丫鬟,其中必有古怪,依朕所看,那个怡然说不定和金辽或者燕风有着某种关系,等会儿你下去之后派人多留心她。”
“是,圣上。”
大周,江南,城外。
小姑娘感觉自己身上像被火烧一样难受,她听到有人在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叫的她有些心烦,于是只得费力的睁开眼睛,苏澹崖清凉的声音和温柔的面孔像放大镜一样在洛晚的面前无限扩大,她生气的伸手想要打苏澹崖埋怨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便只好小声地说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知道这里是……”
“我知道。”苏澹崖一把握住小姑娘的手,“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也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得下?你放心,我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防范,是不会被传染上瘟疫的。”
“那你,咳咳,那你保证。”洛晚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保证等我烧退了之后,你就马上离开这里。”
“好,我保证。”苏澹崖伸出三根手指头做发誓的样子,“现在你能放心接受我的治疗了吧?”
“嗯。”洛晚点点头,有些自嘲的说道:“这点儿小病本来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要不是因为我现在行动不便,而且工具还少,身边也没有什么利于我着手的药材,不然怎么会让你来给我治病?”
苏澹崖一边应和小姑娘一边将她轻轻放在自己铺好的席子上,“是是是,你说得对,你医术这么高明,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小医师插手,是我主动过来找骂的,这样说你觉得能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吗?”
洛晚咧开嘴高兴地笑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苏澹崖见小姑娘已经累了,于是也不再和她开玩笑,只让她和着药劲儿慢慢睡了过去,等到洛晚完全睡沉了,他才慢慢撤到一旁,一直守在二人身边打下手的袁夫人一直盯着苏澹崖,她帮小姑娘掖了掖被角,低声问道:“苏医师可是对静嘉公主异常的上心啊。”说完,她看到男子的脸因为自己的这句话一下子爆红,于是笑着说道:“这瘟疫可不像普通的小病小灾,一旦被传染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之前静嘉公主愿意为了我们而让自己染上瘟疫已经足够让我们感动了,别人不知道,但这些日子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说到这儿,袁夫人顿了顿,“这静嘉公主,心系着圣上啊。”
“嗯,这我自然是知道的。”苏澹崖把带来的工具一件一件全都放到急救箱里,“既然她一个小女子都能为圣上做到这个地步,我一个大男人要是再扭扭捏捏下去可就太不像样子了,别说是瘟疫,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愿意替她扛着,只要她想,我就去做。”
袁夫人看着苏澹崖暗自唏嘘了一会儿,别过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想当年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过这一番话,但是时过境迁啊,少年不再,岁月也再难回首,一切都被时间悄无声息的掩埋个干净,她回过头,正看到苏澹崖眼中深沉的温柔一点一点犹如阳光般落在小姑娘身上,不禁再次红了眼眶,“苏医师啊,如果静嘉公主有幸逃过此劫,你就千万不要再带她回到圣上身边了。”
“为什么?”
“因为在京都,还有个更大的阴谋等着你们。”
大周,将军府。
宛曲柳在将军府门口焦急的踱来踱去,初丹几次上去想要劝她回房休息,都被她给拒绝了,就在初丹又一次想要劝宛曲柳回房间的时候,巷子口终于出现了洛天雄苍老的身影,宛曲柳连忙几步迎上前去,“阿爹,怎么样,琳琅怎么说?”
还没等洛天雄作答,一旁的初丹就惊恐地大声喊道:“哎呀,老爷子身上怎么都是血啊?”她迅速地围着洛天雄转了一圈,“老爷子是在进宫里的时候受伤了吗?初丹这就去找太医过来给您好好检查检查。”
“不用了。”洛天雄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老夫没受伤,这身上的血也不是老夫的。”
“难道是琳琅受伤了?”宛曲柳担忧的问道:“阿爹您打琳琅了吗?”
“哼,老夫打她?”一提起洛琳琅这个名字,洛天雄就像吃了枪药一样,“她现在恨不得要爬上天和白鹤齐头并进了,老夫一介凡夫俗子哪里能打得了她,老夫还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下一刻就被她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杀个全尸都没有。”洛天雄一屁股坐在将军府门口的台阶上,“真不知道罗鞠琮那个女人是怎么把琳琅和傲祺养大的,怎么兄妹二人差异这么大?”
“老爷喜欢女儿多于儿子,所以傲祺其实是带在我身边养大的。”
“怪不得看的时间长了,老夫总觉得傲祺更像你一些。”
宛曲柳一愣,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过去,一下子跪倒在洛天雄面前,“阿爹,其实傲祺和琳琅都是我的孩子。”
“什么?”洛天雄一下子从台阶上跳起来,“你说傲祺和琳琅都是你的孩子?”
宛曲柳心酸的点了点头,“请饶恕曲柳瞒了阿爹这么多年,实在是罗鞠琮她欺人太甚,曲柳一直被压迫在她的淫威之下不敢吭声,直到最近她的势力有所打压,曲柳这才得意吐出一口气,因而才敢把实情告诉阿爹。”
“你们,你们一个一个都藏着这么多秘密。”洛天雄不敢置信的指着宛曲柳,“你现在给老夫说个明白,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老夫不知道的,一口气全都说出来,说不定老夫还能被气得一下子背死过去也说不准,这样天下就是你们的了,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省的听老夫教训。”
宛曲柳爬过去哭着说道:“阿爹快不要这么说,曲柳也是出于无奈啊,阿爹可是将军府的主心骨啊,您要是不在了,您让我们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