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领有何话说?”王绛皱着眉对这个横生枝节的家伙说道。
殷丞也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刚才王绛介绍的人中绝大部分殷丞都已经忘记了,只有这个人的名字他还记得,此人乃是会王殿的大当家牛邢。殷丞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想笑,然后就对他父母产生了无比的崇拜,他的老爸老妈能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替他起了‘牛型’这么贴切的名字,其料事如神的本领远超诸葛孔明。
“俺老牛是个粗人,刚才你们说的那些俺也听不懂,俺也不是替想谢乐出头,俺和谢乐那小子一直都不对路,还打过两次架,这点各位大哥也都知道。俺现在反对殷丞这家伙占有‘鸡’肠寨,主要的原因就是俺觉得这样做不合规矩。当初俺们之间是怎么约定的,大家应该还记得吧,那时候王庄主不是也在场嘛。俺现在只想问问,当初说好的‘互不征伐、外敌同御’这八个字还算不算数?”
牛邢的嗓‘门’又粗又大,他的这些话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在心里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当初朱提可是很‘乱’过一阵子,各方势力相互残杀,搞得朱提就像个幽冥鬼府一般。如果不是颇具实力的张惕和塔木达尔出面协调,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互不征伐、外敌同御’八个字就是那时候定下的规矩,也是小小朱提郡能容纳百多伙盗匪势力共存的根本原因。
刚才殷丞和奇迹令人咋舌的表现,让这些盗匪忽略了他明显属于‘外敌’这个事实。在这些盗匪的眼里,‘八字规’是不能轻易破坏的,现在牛邢一提起它,不少人开始在心里合计该怎么对付殷丞才最有胜算。
殷丞的‘鸡’肠寨属于栖霞岭的势力范围,本来骆马烩在谢乐被杀后就应该立刻出面替他报仇的,如果骆马烩的实力还不够,他就会向其他盗匪求援。可骆马烩是个很谨慎的人,面对如此险要的‘鸡’肠寨,殷丞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谢乐而夺其寨,这让骆马烩产生了一丝警觉。还没等他想明白殷丞究竟是怎么拿下‘鸡’肠寨的,就再次传来孔姬和殷丞拔河比赛的消息,此时的骆马烩就变得更加犹豫不决了,而随后而来的王家希望他暂时不要搔扰殷丞的要求,自然被他做了个顺水人情。连骆马烩都没提出要怎么对付殷丞,其他那些一时间还没和殷丞有利益冲突的盗匪当然也就假装糊涂了。
“俺们会王殿是个小地方,要实力没实力,要能力没能力,如果殷丞今天能抢下‘鸡’肠寨,此例子一开,谁知道会王殿会不会是下一个‘鸡’肠寨。”牛邢见大家都低头不语,只能再次申明自己的担忧。
牛邢的这句话得到了不少中小势力的附议,他们也确实有着同样的担心。这些盗贼的生活来源,除了敲诈一下当地的老百姓,更主要的就是收取过往商旅的买路钱。能到朱提来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像谢乐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一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今天要是没人替谢乐出头,明天也许就轮到自己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绛在众匪首沉默不语的时候,把八字规的来历简单地对殷丞讲解了一下,殷丞听完后才明白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诸位当家,可否听我一言。”知道的问题所在后,殷丞略加思索,说道,“若是真有外敌强抢了哪位当家的山寨,在座各位自然该同仇敌忾共御外辱,可大家为什么会觉得我殷丞是个‘外敌’呢?如果大家没忘记的话,应该还记得殷丞最初来到朱提可是住在孟家别院的,孟家也算朱提的外敌吗?制订规矩的时候不但王家人在场,孟家人也在场,怎么说都不能算是外敌吧。既然同属朱提一脉,谢乐杀人夺金于前,违反规定的就应该是他不是我。”
“对、对、对,即是朱提一枝,那就不存在外敌同御的问题了。谢乐实力不足却狂妄地招惹殷寨主,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各位寨主心里也明白,在朱提讲究的就是强者为尊。”在殷丞巧舌如簧地把敌我矛盾转变***民内部矛盾后,王绛见机又再次替他说起了好话。
“胡说八道!他又不是孟家的什么人,如果真是孟家的人,谢乐怎么会去打他的主意。”看来韩善是打定主意不让殷丞轻易过关了。
“我也不清楚谢乐有什么胆量敢打孟家的主意,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我只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了。我是不是孟家的人并不重要,可我当时住在孟家确是不争的事实,你谢乐怎么说都该先和景来别院的孟心打个招呼,来个先礼后兵才对。可他却勾结金满屋的内‘奸’,直接将之洗劫一空,最后还要杀人灭口,这些总不能说是我殷丞的错了吧。”
殷丞说话总是真真假假的参和在一起说,给人的感觉也是不能全信又不能不信,金满屋的事韩善从谢乐的口中知道一点,事情的经过也和殷丞所说的差不多,韩善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话虽这么说,就算谢乐有错在先,可你也不应该直接就打上‘门’去啊。根据大家的约定,你可以要孟家的人替你出头,把谢乐的所作所为说出来,让大家一起评评理,这才是符合‘互不攻伐’这一规定的办事方法。因为谢乐先得罪了你,你就杀其人而夺其寨,这样下去我们朱提岂不‘乱’套。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朱提众位兄弟谁都有可能和别人产生摩擦,难道以后也像你这样,谁得罪了我,我就灭了谁,那还要这些规矩干什么。”骆马烩以一付家长的姿态教训着殷丞。
骆马烩这一开口殷丞就明白事情有些麻烦了,殷丞心里也明白,就算自己有千条理由,可就是没有占着‘鸡’肠寨不还的理由。迅速权衡了一下,殷丞决定退而求其次:“骆……骆马烩寨主说的没错,这点确实是殷丞做事不周之处。当初殷丞也是初到此地,对各种规矩很不清楚,再加上手下无辜被害,一时冲动才做下此等欠妥之事。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鸡’肠寨我是实在不能让出,这样做损失确实太大,而各位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处。我提个建议大家合计合计看行不行,‘鸡’肠寨就算是我殷丞向各位借的。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孟家的别院,而且也通知了孟庄主,就这样回去脸面上过不去,各位就把‘鸡’肠寨暂时借我安身,等五年之后我一定原样奉还,如何?”
殷丞打的是刘备借荆州的主意,‘鸡’肠寨唯一不能放弃的是黑岩崖的金矿,五年后想必该挖光了吧,即便还没挖光,到时候再想过办法赖在那里也就是了,五年后殷丞可就谁都不怕了。
殷丞的这个提议很新鲜,诸匪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大家面面相觑地希望从对方表情中得到某些提示。
“好,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既然是殷丞自己提出来的,王绛不管明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都会表示支持,“殷寨主急于离开孟家别院,想必是和孟庄有过什么约定,此间内情殷寨主不方便说明,我们也能理解。把‘鸡’肠寨暂借殷寨主安身,这样既可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对各位头领也没实质的损失,我觉得这是个避免冲突的好办法。”
“借?还要五年?到时候他还是不还该怎么办?王庄主,以可愿替他作保?”韩善见王绛一直替殷丞说好话,现在逮到机会了当然要为难他一下,据他所知王家和殷丞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情,王绛未必会愿意惹这个麻烦。
“不必了,王庄主若是愿意替在下作保,殷丞自然感‘激’涕零。不过在下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之理,何需他人为我作保。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殷丞对天起誓,若是五年后还不撤离‘鸡’肠寨,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殷丞抢在王绛表态之前对大家赌咒发誓,至于违反誓言会不会遭报应,他可不在乎,而且他已经受过天打五雷轰了,这不就等于他可以食言而‘肥’了嘛。
“张兄、塔木达尔兄弟,你们俩怎么看呢?借还是不借?”骆马烩心里也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办,他低声向张惕和塔木达尔询问道。
“依我看,可以借。今天是王家出面邀我们来调停的,他们的面子多少总要给的,看殷丞的态势,‘鸡’肠寨肯定是不肯放弃的,‘逼’得太紧恐怕对大家都没好处,不如就这么办吧,反正一个‘鸡’肠寨也没多少油水。”张惕明确向骆马烩表示自己支持殷丞,说话时还有意无意地向停在殷丞肩上,悠闲自得地梳理着羽‘毛’的奇迹,看了几眼。
骆马烩也顺着张惕的目光看向了奇迹,一看到奇迹他的脸‘色’就微微有些发白,现在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和殷丞彻底翻脸,谁敢保证殷丞临死前不会拖自己当个垫背的。
“好吧,我看殷寨主也不像是个妄言的小人,就相信你一次吧。把‘鸡’肠寨借你安身当然可以,不过你既然留在了‘鸡’肠寨,那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商量着解决,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别怪我们群起而攻之了。”
“那是自然,在下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以后还请各位当家多多照应在下这个后进晚辈了。”殷丞心满意足地回答道。
骆马烩的表态最终结束了这次谈判,殷丞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算得上是全胜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