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一次从天戟的身后吹过,片片树叶遮住了他痴往的神色。脚边敖烈乖顺的趴在他身旁与他一起看着天空,感觉说不出的柔和。
路过回廊的炎煌一眼便瞄中了天戟,背着手随意的走到身旁打趣地说道:“天戟?怎么有在这里发呆了?”
“煌叔!”
“今天的风吹的格外好呢?天戟刚坐上少主也不勤于练武反倒在这里发呆倒是不好?”羽扇打在天戟的头上,炎煌笑了笑看向东南的方向,似乎那边有些什么。
“有父亲在,我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乱来只会给他添乱吧?”瘪了瘪嘴,天戟任性的靠在廊柱上,语气中透出还有些幼稚的赌气与不悦。
“呵?你小子,你父亲有事出去了,临走前特地嘱咐我要盯着你练习。”低头看着天戟失落的样子,炎煌倒觉得他有些像极了清姬。顿了顿,一挥手中的羽扇,一杆长戟立在了天戟的面前。
“父亲,又出去了吗……唉……”天戟叹息着,目光在长戟上四处游移着,其实很多事情他也知道,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真的很像清姬呢!哈哈!”
……
共工族的镜末池——
一艘摆满花草的草船停在岸边,各色百合花围在狭小的船只上,里面躺着一名漂亮的白袍女子,一身白纱上绣着青黑色的鸾凤和诡异的符文,她安然的躺在船上并未有一丝苏醒的迹象,脸上涂抹着淡淡的妆容,新梳洗的长发挽起常梳的蝶髻,配着的月白色正月银冠与左右两侧的碎玉流苏步摇也同样安然的躺在花丛中,如露珠般闪烁着。
岸边站着一位和她颇为相似的女子,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流云髻上簪着一只点翠的青鸾,黑色的披帛风舞着,本来有些苍白的面庞上带着久久无法散去的伤痛,只见她广袖一挥池边竟然遍地盛开着如玉的兰花。她静静的走到草船的边上,蹲下身来与那躺着的人贴近,轻轻的拂去落在船上的点点露珠,轻轻的抚摸着躺在里面的人。
“我的妹妹,你这一去,这家族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你与母亲抛下的家族,让我如何独自生存下去,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又如何能安心成长?你将那样一个孩子托付于我,又何曾想过我更不敢与她的命运抗衡,那毕竟是我们供奉的神明呀……”
那一袭黑袍的人正是苓兰,而躺在那草船上的是已经去世的苓蕙,如今诺大的家族先代的直系中年长的只剩下苓兰一人,凌风因为祭祀被中断,被迫只能亲自潜入泥泽修炼‘雪月凌华’潜在力量深厚的凌蝶又尚在昏迷,在这种情况下,旁支聚集的长老们已经对主位虎视眈眈。
家族直系动荡不安,一招踏错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这让身为宗主的苓兰步步小心,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苓蕙,而苓蕙也一直都很本分的作为妹妹时刻辅佐着自己。拥有苓蕙这样具有强大的灵力,能够掌控生死,能够封印灵魂的妹妹,是苓兰不可多得的战斗力。可如今的局面,她真的已经到了那不得不走出原先藏匿的那一步了。
“我自知自己并不如你灵力超群,所以一直将灵神沉眠内心深处,寄希望于它能够积累了数十年的灵力待到一朝释放能够与你抗衡。可妹妹你可知我有多么不甘愿接受这样的较量,我情愿你我是平凡家的姐妹,日日相伴,夜夜相随……”苓兰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她静静的站起来,默默地推动了岸边的草船。
草船随着水的流动飘到了湖心,湖心之水静静的吞噬着草船,渐渐的沉默了下去,不留下一丝痕迹,只留下在岸边独自垂泪的苓兰。
“家族的一切,从今日起由我一力承担!深渊中绝望的泥泽啊,吾将你尘封数年的印记在此时解封!觉醒吧——深泽青兰!”痴痴的看着湖心的涟漪,苓兰悄然的拭去眼中的泪,广袖一挥脚下八卦阵闪烁青色的光芒立即扭转,满池的兰花突然如暴风席卷而上化为一只雪白的豹子出现在苓兰的面前。
雪豹浮在湖面之上,脚下一轮与苓兰一样的封印阵环,突然阵环碎裂,强大的灵力光束迸射,雪豹就如大梦初醒一样发出震慑天地的怒吼。那属于苓兰青色的灵力光辉也随着阵环碎裂,耀眼四射让原本昏暗的天色瞬间亮如白昼。
光芒被雪豹汲取殆尽,一个身影从身旁不远的岩石后面走了了出来。一席枫叶红的长袍被还没有完全静止的风吹的呼呼作响,与来者火红的长发交绕在一起,更显得来者俊美不少。“想不到深泽青兰这样货色的灵神,也会有超越地藏幽蛇的一天,苓兰看来你在超越苓蕙这件事上下了不少功夫嘛?”话音依旧是那么轻蔑,或许只有在对待苓蕙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少有的温情。
并不用看来者,苓兰便可知晓来者是谁,能够通过结界进入这镜末池,且不被她发现的就只有祝融族的焱煽了。她斜斜的瞟了一眼身后,随即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焱煽喊道:“哼,我只以为你对苓蕙还有留恋,所以在她下葬时过来悼念,竟没想到你还是如以前一样是个卑鄙的窥探者!祝融一族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同样穿着黑色底袍的两人对立的站在两端,苓兰脚边白色带青色光斑的深泽青兰与焱煽身边的炎犬暮皇形成了强烈的颜色对比。“卑鄙?这话与你我而言似乎毫无分别吧?”
同样的黑袍,只是外罩是各自属族的象征颜色,彼此又有着同样的幻兽。这位新登祝融族宗主之位的男人与自己如此相似,可他会突然站出来是出于什么目的,苓兰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她从未想过第一战居然会在这里开始。
“成王败寇,苓兰你始终看不透,也难怪要在族中难做。”比起苓兰的紧张,焱煽相对轻松许多,这共工的地盘虽不容他随心所欲,但是想走也不是谁都能拦得住的。眼下能拦住他的强大结界师,这共工族是暂时不会再有了。
“焱煽,你也未必太自信了吧!你这般杀戮登位,就不怕来日自己也在瓮中?”
听到苓兰的指责,焱煽目光不由犀利,他眯着眼睛端详着眼前的女人,还未做回应一旁的暮皇便按耐不住一口狼炎喷了过去。“不许你侮辱吾之主上!”
祝融族的老宗主焱耀沐浴炎湖之水不死不灭,到底是如何传位给焱煽之后消失的,并不难想象。对于这样不择手段的强夺宗主之位,让本就对焱煽没什么好印象的苓兰对他更加不屑。
没想到还没等到焱煽的反驳,他脚下的低等的灵兽就敢主动出来叫嚷,苓兰用力在脚下的沙土上一跺,怒道:“就凭你敢在本宫面前叫嚷,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青兰!”青光中冲出方才的雪豹青兰,将暮皇迎面撞倒在地。
“我原本不想再苓蕙面前动手,看来如今,竟不能如愿以偿。”焱煽随意的耸了耸肩,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抬起手来一丛火焰燃烧化为一杆长戟径直的冲向苓兰。
在焱煽的印象里,苓兰的武技并不卓越,灵神也不够强大,是很好解决的对手。但是她的灵神确是在数量上极度占据优势的存在——深泽青兰,作为可以号令群山白豹的幻兽,与炎湖炎犬对拼绝对一时间难分胜负,所以抢先解决苓兰变成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
察觉到焱煽的心思,苓兰脚尖轻点浮于空中指着焱煽大声喊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只会挥舞绸带的女孩子么!焱煽你眼中除了苓蕙,看来是不会仔细看别人了吧!”
何时才会有人能够从苓蕙的背影中看到自己,这一次,苓兰决定拿自己的真实实力去赌一把,她一定要冲破苓蕙的阴影,独立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