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erva,我的朋友,从现在开始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请你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
“2095年2月29号,星期二……病人心率52次/分,血压100mmHg/65mmHg;δ波完全消失,α波出现……病人正在苏醒。C1X1号监护室呼叫主治医师,106号病人正在苏醒。”
监护机器人机械、僵硬的语音报播交织着各种医疗仪器的嗡鸣声回响在空荡的监护室,在胸闷心悸、头疼耳鸣、全身乏力等一系列的不适中,意识模糊的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我咳嗽了几下,颤颤微微地抬起手,扯掉了氧气呼吸罩。虽然监护室里的药水味有些刺鼻,但凉爽感觉还是让我舒服了许多。
视线有些模糊,周围的事物也看不真切,我只好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微微泛着黄色光芒的微型太阳光模拟灯。
“我是怎么了,这又是哪?”我疲软的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疑问。
监护机器人告诉我,一年前,我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大脑皮层功能被严重损害,随即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当然遭此横祸,身体其他部分自然难以幸免。
所幸,凭借先进的医疗技术,让我遍体鳞伤的身躯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重生。
“车祸?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我努力地打捞着记忆深处的残渣,可脑海里任是一片混沌,这多少让初醒的我有些烦躁。
“您可能失忆了。”监护机器人解释道。
既然它这么说,加之我自己又无法回忆起过往,那姑且还是相信它为好,毕竟机器人是不会说谎的。
几分钟过后,主治医师带着一大批护士、助手匆忙赶来。
在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和询问后,在确认我的脑子还没烂成一团浆糊后,他们给我注射了一瓶奇怪的液体,很快我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窗外的暮光将监护室染成一片橘红,透过窗帘的缝隙我能隐约看到静静躺在天边的夕阳。
“能把床支起来吗?”我轻声对床头柜上摆放的那个黑色铁盒说道。
“请问您要抬升多少度?”
“恩,90度吧。”
“拒绝,90度很有可能损害您的脊椎。综合分析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系统自动将病床抬升45度。”
“真是的,既然这样干吗还问我。”我无奈的笑了笑,随着病床的抬升徐徐坐起。
监护机器人说的没错,仅仅才45度我就感到后背传来一阵酸痛,倘若真得支起90度,恐怕我这一生就要躺在床上了。
环顾监护室四周,空空荡荡的监护室里各个角落都弥漫着冷清与寂寥。
光洁的米白色地板倒影着我身边的一大推仪器,雪白色的墙壁一尘不染。
离我右手几步远的窗前挂着一帘浅灰色的落地窗帘,而病床前方的玻璃圆桌上则摆放着一瓶塑料花和两把铝合金座椅。
本来还满怀期待地想看看亲朋好友在我昏迷期间送来了什么,这一看我才反应过来大家应该都觉得我不可能再醒过来,或者说压根就已经把我当做了死人。
“最近有人来看过我吗?”我偏着头向身后的监护机器人问道。
“除了工作人员,无人来访。”监护机器人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它回答的这么果决、无情反而让我有些伤感不起来。
“我的父母也没来过吗?”我怀着一丝侥幸再次问道。
“除了工作人员,无人来访。”
“好吧。”我勉强侧过身子,望着仅留拉开一丝缝隙的浅灰色窗帘说道,“能把窗帘打开吗?”
“是的。”
窗帘匀速拉开,暮光瞬间涌入监护室。
我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自然光,随后拜托监护机器人将床挪动窗边。
病床和周边一套设备全部移动到了窗边,我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子眺望着远方和近处的风景。
夜色即将到来,天空被蓝黑与橙红分为两片。
远处是一片一望无边的平原,纵横交错的乡间小道与一排排杨树林将嫩绿的小麦苗田分割成整齐划一的矩形。
仔细望去广袤无垠的麦田上矗立这一根根旧式的水泥电线杆,每一根电线杆下都坐落着一间样式新颖的农居。
两三层的欧式小楼搭配着古典的橘红色琉璃瓦,楼前要么是一块平坦的水泥地,要么是种满果树的小花园,细细观赏倒别有一番风味。
只不过小楼间相隔甚远,零星坐落在各自的麦田旁,加之数量稀少,因此有些荒凉感。
我身处的大楼与麦田之间相隔一条宽广,干净的灰色马路。路上偶尔会疾行过几辆电车,或路过几位村民。
扫视了一眼楼下那池毫无生气的喷泉和一排新颖电动汽车后,我顿感窗外的景观有些奇怪,好像一切物体都是经过刻意的安排而组合在一起,不是规整的矩形,就是笔直的线条,连楼下那池喷泉都圆得像是绘图软件里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