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时,那样的你,都是我再也不会拥有的美好。即便是在多年以后,当我继承师父遗愿,当我的心被现实磨砺得没有了少时的棱角,当我最终也变成自己嗤之以鼻的人,我还是有可以回想的东西,她们静静藏在心底某个角落,给我温暖,让我永远不再孤独伤悲。当我想起你,还是可以有当年那样简单明媚的笑……
我记得,第一眼看到的你,雪夜屋前,遗世独立般,自顾自痴狂,喜悦。一柳黄荷裙同样面带系面纱的女子,杏眸澄亮,浅含笑意,斜髻侧卧,纤细的小手紧抓着罗纱手绢,则像是一轻笑女子。
我记得,你在周宅中有你那牙牙学语般的语言,尽力表达你的想法,一屋子人都笑了,我在一旁微微看着,很享受的样子。
我记得,在书房偶遇,你习惯性地微笑,三分崇拜七分欣赏,尽量装出淑女的样子,笑不露齿,诗人应该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吧,你说,要我陪你,那一刻,你真像个孩子。
我记得,你穿一柳黄荷裙,出现在书房的门口,我见你,有那么一点兴奋,你走过来,想要抢我练好的字,“我要看啦!”浅浅的羞涩。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有那么一点熟的朋友。
记得,桂花树下,你拿起桂花糕,“关东糖融化成了昨天的桂花糕,追着偷吃糖的猫。数星星的萤火虫哪里去了,我说:你还好么?还有,明天是庙会。”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大概是没人解释了吧。那天晚上,龙兴寺阁楼,我们第一次说了那么多的话,你说,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比小王爷朱辰溪好看,你说我笑起来很灿烂,你说,我永远是你的好哥哥。
我记得,你站在繁华的尽头,从油纸里掏出桂花年糕,依旧腼腆羞涩。那天的阳光真好,照得人的心里暖暖的,甜甜的。你说,现在的庙会,或许以后就不一样了……我好像看见两个白发的老人,在某个幸福的所在,看着我们长大。
我记得,在龙兴寺,你第一次受宠若惊般的拥抱了我,小心翼翼张开的双臂,青涩的微笑,那一张脸,早已印在记忆里,你说,我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说,是整个世界都是我。你说,好哥哥最好了,因为有你。这些动人的情话,那些花花草草,是不是都像我一样听到心里去了呢?
我记得,在寒冷的冬天,每一次你拉着我的手,快步行走在连大呼啸的风中,你记得,我说过一直想要这样的感觉,我说的,你都记得。我们拥抱在寒冷的树下,任北风吹过,我的心暖得像春天。
我记得,在那无数次相遇的书房,你扭过头,冲我一个大大的微笑,有点孩子气,我真的特别喜欢你那样的笑,是只有我这个好哥哥才有的是不是?
我记得,在周宅后门,我躺在雪上,单薄的衣裳,你拉过我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我想告诉你,那是我最温暖的一次。
我记得,平淡的下午,平淡的地点,你说,要我陪你。幸福就是那么简单地填满了所有的空白。
我记得,明月和老者带走你时,我心中的无奈,心中的不舍。
我记得,那年,你童稚般的声音,无数次的笑声,一轻笑女子,我现在多想看看远在千里的千里之外的你,告诉你:我其实喜欢你。
我记得……
我记得……
我全部都记得……
我记得,我们在一起所有的小细节,我们的每一次对话,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个温暖的微笑,每一次手心的温度,每一次紧紧相拥,所有的画面连串在一起,深刻,模糊,怀念起来是带着所有的虔诚,带着感激,感激命运的眷顾。
在最好的时刻结束,我说过,什么样的结局我都喜欢,只是,我还是没有功德圆满吧,就这么突然地,一切想做的都还没来得及。
我记得你把那对龙凤玉坠的一半送给我,即便此生永不再现,可那是多么美的一份回忆,可是,我们竟然没有等到那一天……还有多少遗憾,还有多少来不及说的话,把它们搁置在哪里呢……
主掌命运的神灵啊,你是不是看到我们卑微的存在,在这最美的年华把世间多少相爱的人生生分离,你是不是也会嘲笑我们不够勇敢,躲不过你小小的考验,还是你故意跟我们开这样一个玩笑?大明地域,到底有多远?这个世界太大,还是遇见了你,这个世界太小,还是弄丢了你……
辰逸钰彤篇番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