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琅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眼睛骨碌碌,跟着母亲与父亲转。
寻千晨并不能算是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伊不会烧菜,伊的水准不过停留在番茄炒蛋、速泡面和三明治阶段。父亲也从不介意母亲不懂洗手做羹汤,他只要她们两母女都在他身边,家人开心就好。
然而寻千晨有着非凡的品位,伊在慵懒地斜倚着沙发,看书闲闲度过一日之余,偶尔会打开音响,让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悠然回响在房间里。极小的时候,寻思琅在母亲的引领下,已经能分辨得出,是古典音乐界最伟大的小提琴大师伊扎克?帕尔曼技惊四座的独奏与伦敦爱乐乐团功力深厚的协奏,亦或是祖宾?梅塔指挥,艾萨克?施特恩,平查斯?祖克曼,什洛莫?明茨联同伊扎克?帕尔曼,四位小提琴演奏大师精妙绝伦的版本。
寻思琅能在空旷感弥漫的音乐中,听出细微的颤音,抖弓,华丽的技巧与蓬勃生气。
只是,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千晨在琅琅长大后,已经很少会拖着女儿一起听古典音乐。
“小孩子长大,自然会有自己的品位,我不做扼杀小朋友喜好的坏妈妈。”千晨这样摸着琅琅的头说。
那之后,古典音乐的声音,已经很少会在寻思琅在家的时候响起。
然则今日,悠扬回荡的,是巴赫的无伴奏奏鸣曲与帕蒂塔。
寻思琅侧耳细听,是已故以色列小提琴大师明茨的版本。
巴赫是作曲家无法超越的神一般的存在,他设计了小提琴表达所能演奏的一切和弦,使用了几乎不可能演奏的对位技巧。它们构成了巴赫小提琴音乐的最高峰,不可逾越。音乐在表述流畅柔美的同时,还流动着一种深深的人类之情。只是巴赫无意于溺情,他在音乐中坦露他的心灵,他觉得只有在这个奇妙而神圣的秩序中才真正能够舒展身心,也许只是如此来使自身不断地趋于崇高和明净,然而在此之际,他有意无意却将人类难以言喻的情感作了最动人的诉说,那满目趋走不止的美妙旋律,或者正是他难以自抑的内在之情的某种“轨迹”?他的音乐展现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情感最终都将要指向的那个理想顶端。
而明茨注重力度变化和漂亮的音色,在高超的技巧中显示出无穷的力量变幻,深入巴赫精神的内在神韵,将巴赫表现得淋漓尽致。带有一种震撼灵魂,镇定心神的力量。
寻思琅看着难得在家里略正襟危坐的母亲,和陪在母亲身边,低声同母亲讲话,分明在分散她注意力的父亲,有些好笑。
不晓得是什么人什么事,教素日几无情绪起伏的妈妈流露出不安的样子来。
不安到,要靠能荡涤心灵的古典音乐来平复情绪。
啧啧,很好奇啊,还未到达的来访者。
“妈妈,我想去同学家,可以吗?”寻思琅嘴角有笑。
千晨一直不晓得要怎样让女儿琅琅知道自己突然间有了两个舅舅。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然则牵扯到太多纷扰的旧事,以及——不想触碰的晦暗记忆,便难以启口。
琅琅——并不晓得伊的生母,悲惨的遭遇。
千晨担心,故人相见,会引出那些陈年旧事。
然而,避之不见,却并不能解决问题。
终于,千晨朝女儿招手。
“琅琅,来爸爸妈妈这里。”
思琅周到母亲身边,抿嘴。
“琅琅,妈妈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妈妈你说罢。”琅琅小大人般点点头。
千晨几乎要笑,这个孩子,总教她从心底里觉得柔软。
“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千晨斟酌词句,“你见过了这两位客人,再去同学家可好?”
“哦。”寻思琅看了在一旁拼命霎眼睛挤眉毛朝她示意的父亲一眼,然后细声问:“是什么客人,妈妈?”
千晨伸手摸摸女儿的头顶,曾经幼肥只得一点大的小小婴儿,如今已经长高长大,都已经及她胸腹高了。有些事,不能瞒她一辈子,早晚要告诉她。
现在,也许是时候了。
“是你的两位舅舅。”千晨看见女儿挑眉,微笑,“晚些时候告诉你关于妈妈的故事,现在,我们先好好招待客人,好不好?”
寻思琅点头,虽然满腹疑问,然而既然妈妈说晚些时候会告诉她,那么便不会敷衍她,她有耐心等待。
“好,现在我们去前面迎接客人。”千晨吻一吻女儿细致的小脸。
达尼艾尔?肖恩同拉法艾尔?肖恩,在沈思园主屋大门打开的一刹那,齐齐一怔。
他们见过千晨办公桌上寻思琅的照片,照片里的孩子有一张可爱的苹果脸,有些婴儿肥,但已经看得出长大之后必是美人无疑。
可是眼前,站在千晨身侧的少女,已经有接近四英尺十英寸身高,浓密的黑发剪得齐耳长短,掖在耳后,露出洁白柔软小巧的耳垂,五官清秀,眉目如画,纤细修长的四肢,穿着白色泡泡袖木耳边纯棉布收腰衬衫,达一条直管米白色长裤,清新得似朝阳中一朵带露的茉莉花。
有那么一刹那,达尼艾尔与拉法艾尔,有旧日重来的错觉,仿佛,少时的千晨,又站在了他们面前。
“千峦哥哥,千海哥哥,欢迎。这是我和家伟的女儿寻思琅。琅琅,来见见你的两位舅舅,寻千峦,寻千海。”
达尼艾尔与拉法艾尔这才蓦然惊觉,这个气质像极少时千晨的少女,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外甥女。
“千峦舅舅,千海舅舅。”小小少女微笑着唤人。
“你好啊,琅琅。”达尼艾尔首先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的小妹妹。虽然气质似极,然而,这个女孩子比他们的小慕兰当年要活泼伶俐,单只她眼睛里闪过的亮光,已经出卖了她灵动的心思。
“大家进屋罢,晨已经准备好茶点。”家伟揽住千晨的肩膀,“我很久没见她这样坐立不安。”
小琅琅笑出声来,父亲说得再真确没有。
母亲真的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千晨睕了家伟与琅琅一眼,示意现在不同他们两人计较,然后朝兄长微笑。
“不知道你们口味有没有改变。”
大家转进客厅,宾主落座,老管家华生端着大托盘从厨房走出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纯银茶壶同五只维多利亚风格骨瓷茶具,以及几碟点心。
当华生将以中国茶为基茶,加入佛手柑调制而成红茶倒入精致的骨瓷茶杯中,房间里立即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而在这芳香中,一切旧日时光,都仿佛再一次重现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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