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瘴海上却依然弥漫着层灰蒙蒙雾般的阴霾,抬头便看到高悬在头顶的太阳,可那散发着灼热的太阳光却怎么都穿透不过那层薄薄的尘埃,照在他们身上。
无邪站在船舱最底层双手环肩,双眼一眨不眨看着眼前海面,他并不是第一次出海,可是眼前的瘴海却让他向来自信的他禁不住对自己产生怀疑。
相同的海域同样的场景可为什么给他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是因为这里的地理过于特殊还是因着他心境的变化?
他可以确定千陵芜早就已经死去,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他不可能会是诈死,因为他生前所做过的事便足以让千陵绝炫将他挫骨扬灰。
而且千陵芜也是所有皇子中仅存不多没有修练术法的人,但也正是因此,才更让他担心,因为放眼整个千陵没有人知道皇长子的来历。
当年,在他去世之后,越王掌权,曾下令追查过他身世和由来,可是动用了所有明的暗的力量,却没有查到这个皇子的之言片语。
无邪昂头长长叹气,眉峰拧成一团,这一路走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劝越王回去,此行太危险,他身为千陵支柱的王爷,不该以此涉险。
也正是因此才让越王对他大加斥责,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越王只是为了霜清寒才不惜以身犯险。这也是他对霜清寒愤恨的原因,是她,都是因着她的出现才让越王丧失无底限至此,以至于他对霜清寒始终恨之如骨。
“谁?”无邪感觉到门外有东西在悉簌而响,喝然转头怒斥道。
谷玲珑站在门边已有会,可她知道无邪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把众人都赶到甲板上只留自己在船舱下,可她终是放心不下,这才端了些东西下来。
却又在门外踟蹰,盘桓不决,听到他丝毫不掩的怒喝,只得跄着脚步现了身。
无邪惊讶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她竟会下来,不由自主的放下双臂,开口道:“你怎么下来了?”
这艘船的设计有些偏于长理,船体小而轻巧,看似简单却最适合海上行驶,然而它的缺点却全都聚中在船舱。这里因着密封空气本就不好,在加上颠簸的厉害,所以除非是轮到另自换班,否则根本就没人愿意下来。
谷玲珑手里端着托盘,尽力稳着身子轻颤道:“我,我见你早上都没吃东西,所以就熬了些粥过来,里面放了药材可以防晕船的,你,要不要吃些……”
浪头打过,船便有些颠簸了,谷玲珑身子不稳,眼看手中的托盘就要掉在船板上,无邪闪身上前扶着她,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扶她坐在旁边。
无邪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在旁边坐下自己伸手就去拿托盘上的瓷碗,谷玲珑已笑着起身:“我来”
她将粥盛好递到他手里,无邪张口尝了尝抬头道:“这个味道还好,你做的?”
无邪的嘴特挑,而且又是牛脾气,不合胃口的东西从来都是半点都不尝,为此他没少虐待厨子,为些还招来越王不悦。所以后来不合心意的东西他便很少吃,甚至宁愿饿肚子都不愿去碰。
他也就奇怪了,谷玲珑也是自幼娇惯出的小姐脾气,手艺不见的有多好,会的也不见多少,可邪了门,每每都是合了无邪心意,至少也是能不让他那么反感。
她没说话,只是白了脸强笑着点了点头。
原本他们此行没打算带谷玲珑,因为那里过于危险,霜清寒也不愿她前去,可她偏说雪罂漫天阵法必须要她出面才能扭转,非要跟着前来。
最终,霜清寒却只是意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同意让她跟着,所以也就容不得无邪心下生了疑惑。
上船没多久,霜清寒竟然给了他包东西让他拿去给谷玲珑,他这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晕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吐的死去活来。
后来还是吃了霜清寒拿过去药,这才好了不少,也不吐了,脸色却依旧白的吓人。
“若是不舒服就回房去躺着”无邪喝着粥,开口道。
“不,没有,我坐会在回去,可不可以……”谷玲珑起身,急得摆着双手。
无邪手稍滞却没说话,继续默然喝着自己的粥,谷玲珑打量着他的神色,轻声:“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无邪自然不会和她说真正的原因,因为那关系到太多,便放下物中调羹起身看着面前茫无边际的海域开口道:“这片海域太奇怪,我们明明走的正是几天前走过的路,给人的却是别样感觉,甚至连眼前的的空荡一片都给人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谷玲珑轻笑着起身,对着他轻笑:“是,瘴海上的一切原本就是可以变化的”
无邪悚然而惊,看着她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谷玲珑上前,脸色沉了下来:“龙骨镇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一旦离开那片陆地,踏入到这片海域起,便已经进入到一个独立的空间。眼前一切是随着人心情而变化,或者说,是随着幕后操纵的心意所变化的”
无邪豁然扭头,看着她脱口而出:“如此说,那岂不是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霜清寒,她可知道这些?”
谷玲珑上前,身上的胆怯消失不见,只余下沉着冷锐的脸,摇头道:“王妃知道的,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确切来说,这里的所有都是半真真假相揉合的。如果我们进入的是预先设下的陷井,假如我们不能成功脱逃的话,那就是真的,结局只能是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可若只是如同蜃海般存在的虚幻,那么无论我们在里面受到什么伤害,只要能脱离那个幻像,你身上所受的一切伤痛便都会随着幻像消失而不存在”
无邪沉默了,可是你根本就没办法分辨眼前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或许才是此阵法中最厉害的。
“你说,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会突然出现吗?”无邪在次开口道。
谷玲珑倒是沉默片刻,斟酌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可能,可对于千陵的皇族而言,却不一定”
无邪脸色变得扭曲,后退着倒在船舱上惊惘道:“为什么这么说?”
谷玲珑看着他开口道:“公子,千陵的风俗是一旦家人去世,都会留下遗像存于家中祠堂供人瞻仰,除非是那些贫困的贱民之家。皇族中人就更不用说,敢问公子,皇长子去,宗祠中总留有他的画像吧?”
无邪摇头:“没有,因为千陵芜死前犯了大罪,所以他被削去皇籍贬为庶民,而且被列为禁忌,无人敢提起”
“那就不得而知了”谷玲珑说的有些隐晦,必竟事关皇族,并不是她一个平头小民可以议论的。
“可这说不通,难道世上真的有起身回生之术?”无邪的脸上带了几分怒意。
谷玲珑脸上反带了几分笑意,如同孩子般调皮道:“公子,西湘有赶尸,云疆有噬魂,而千陵国教圣脉却是蚍蛉教,对于蚍蛉教而言,起死回生不可能,可是要想让一个人不生不死却是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说,千陵芜曾修练了蚍蛉教的邪术?”
谷玲珑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脸上带了几分惆怅,感叹道:“未必,可是据我所知千陵芜是出生孟兰节阴时的人,孟兰节鬼门大开,阴魂纵横”
“而千陵的孟兰节不同于中原,是在正月十五,而这一天原本为蚍蛉死祭的日子。正是为了掩人而目,才将这一天定来千陵的孟兰节”
“而千陵芜为男儿身本为至阳,出生却占了至阴,所以他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阴阳相谐之人,这对于蚍蛉都来说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至宝,绝对不会因着些许小事便将他除死,除非,这背后……”
“可你说的这些,纵是在千陵都没有流传开,你又如何得知的?”无邪疑惑的看着她。
谷玲珑笑了笑,迎上他的目光:“蚍蛉教被千陵列为禁忌时,公子和越王的年纪尚小,原本对此了解的都不多,可我父亲对于蛊,毒之类最为有研究,所以曾经专门研究过蚍蛉教许多年。”
“谷中也留有不少有关蚍蛉教的资料,我幼时闲来无事曾翻看过许多,公子,你可知道,我父亲曾留言,对于蚍蛉教,要敬而远之”
无邪的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这一种走来种种茅头都指向千陵,可他们此行只有越王一人值的他们下如此大的功夫,霜清寒——
他甩袖转身就要向上走去,谷玲珑起身拦在他面前,轻声道:“公子……”
“给你无关,我去找霜清寒……”
“那公子就认定这一切和王妃有关吗?”无邪抬头,眼中闪着怒意:“你也认为我做错了?”
“没有”谷玲珑对着他轻笑道:“每个人有各自的立场和见解,玲珑并不认为公子做错了,可是,霜清寒对于蛊,和邪术之类知道的还没有我多,她和蚍蛉教也没有丝毫关系”
“她或许是无心,但却被人利用,总之她留在王身边我不放心”无邪咬着牙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