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姑娘,兴会了!”他破纪录地一口气解释了一大段话,让她无从否认。
紫衣女子一惊,随即笑道:“呀,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啊!真是没劲儿呢。且从驿站你就注意到我啦,不愧是步公子啊。不过,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哦!”
“少来,与我齐名的江湖第一杀手引我来这小茅庵里却没任何目的,你认为谁会相信?”步倾涯挑眉。
“真的哦,我真的没有目的。不管你信不信,茶摊那是偶遇,而且这次引你来也是很纯粹的!”紫芙道。
“不想刀刃相向的话就说!”说这话时,步倾涯已经停止了擦剑,转而目视着紫芙。
紫芙又笑:“公子真是暴力哩,动不动就挥刀!”
步倾涯把剑尖指向了紫芙。
“哎,哎!好嘛好嘛,我说就是!”紫芙走近步倾涯,满脸无奈地推开步倾涯握剑的手。出于知道她没有杀意,步倾涯也没有在意这一细节。
紫芙凑近了步倾涯,俯下身把脸贴得与步倾涯老近,坏笑着:“不过,你真的想知道?”
“快说!”步倾涯想都不想就催促道,身体因为女子的贴近而感到有些不适,黑色的眸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才发现她与众不同的蓝色瞳仁。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她的湛蓝所吸引,甚至忘了思考。但也仅是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不安地察觉到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眸底下隐藏着的许些类似于阴谋的东西。但身体的不自在占了优先,令他无法注意那丝怪味儿。
紫芙笑得更坏,忽然揭开面纱,在月光下以飞快地速度蜻蜓点水般撬开步倾涯的嘴轻轻地啄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离他老远。
步倾涯条件反射地挥舞起剑向方才紫芙位于他身前的方向,却挥了个空,而他的脑部神经及身体已经首次完全呆滞不能思考和行动。
“啧啧!幸好我躲得快。这可是人家的初吻呢,公子真是不温柔,差点让人家的初吻和生命断送在同一天!”紫芙毫不理会步倾涯的目瞪口呆,“其实很简单的,我引你注意的目的就是要引你注意,要与你结识。若不出一个如此别出心裁的见面时,相信你连瞧都不会瞧一眼我呢!因为——在驿站那次看你出手后,我可就看上公子了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俊得可以迷倒任何女人哦!呃,不过我想现在我似乎溜了比较好,那么会有期了!”
言毕,紫芙冲他俏皮地眨眨眼,转身离开茅屋,不知所踪。
茅屋里的步倾涯依然在发愣,女子的娇嫩和属于她的香气还在他的嘴中未散去,步倾涯忽然闻到了满屋的琴香。脑海里被方才的一幕幕占据,紫衣女子揭下面纱后绝美的娇容及那双眸子深深地刻在脑中挥散不去,耳边女子的话被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我引你注意的目的就是要引你注意……在驿站那次看你出手后,我可就看上公子了呢!……”
“该死!”他在想什么呢!他突然惊醒:他是杀手啊,同是杀手的他们,很有可能有一天要刀枪相挥,他怎么能对她那么反常!若她真有杀意,那么他……
步倾涯慢慢占了起来,却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地了。他低头一看,只见紫芙的那条掩面轻纱,静静地躺在地上。他俯下身,捡起那条带着女子香味的白纱,宛如女子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用手指反复摩擦着,仿佛又看到方才那人间少有的美,及与外表气质毫不相称的不避嫌的直爽个性。那不被束缚的性格姿容……不得不承认,紫芙,她成功了,她留给他无法磨灭的印象。
手中的布料再也丢不下去,步倾涯叹了口气,把它搁在了怀里,抱着爱剑,沉思之余,拿出玉箫,在这寂寥复寂寥的夜空下缓缓吹起。箫声犹带着一抹忧伤与阴柔,却更是委婉深邃;虽无方才紫芙的琴声那般华丽炫美,却也不失清脆悠扬,随着月色的渐淡而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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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微亮的卯时,招明城中早已喧腾起来。赶集的百姓一波接着一波,朝城中涌去。
退去了掩面的轻纱后,紫芙倾国倾城的容颜毫不遮掩地出现在招明城城门前。然,路人们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样子,淡紫色的身影又如丸走坂地穿过赶集的人群,消失在人海之中。
绕过喧哗的街头,紫芙站在蝶梦楼背后寂静的小巷前:“终于回来了。看样子大家还未起身呢。”
她一笑,想起回来的路上,几天前巧遇的步倾涯,心情大好嘀咕着:“那块轻纱,不知道他有没有扔掉……嗯,他又会怎样看待那个吻和我呢?”
彼时,轻巧的身子早已三两步跃上并穿过蝶梦楼第一厢房的窗户,来到招明城首席花魁姬蝶舞的闺房。
她坐在梳妆镜前,将随身不离的芙琴琴身翻转过去,轻轻一推,竟是一个暗夹,里面放着几张面具、几盒胭脂水粉和发饰梳子。紫芙从中取出一张面具,重新带上脸面,便变回了姬蝶舞。随后换回了一身绯衣,一个月来赶路的劳累使她倒在床上就香甜地睡着了。
步倾涯望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城墙正中“招明城”的招牌大而醒目。这便是招明城了,他的这一个目的地!
招明城乃是国都,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地风光更乃是繁花似锦,城中繁华富裕,百姓安居乐业,尤是一个世外桃源。步倾涯向城中望去,听说,这也是全国唯一能与紫芙联系上的青楼花魁艺女姬蝶舞所居住之处。这么说来,紫芙也应该来到这城中了吧?
这样一想,步倾涯倒是不太想进城了,直觉地想要避免有任何机会与紫芙再次会面。但无奈听说得此方他要来寻得的人的消息也只有这姬蝶舞知晓,令他不得不进城。“她”可是他存在的唯一理由啊!步倾涯将玉箫佩回腰间,快步进城寻找蝶梦楼。
招明城不愧为繁荣之城。刚进城便见大街小巷摆满了买卖的小贩,街上人潮拥挤,川流不息着。时不时小贩的吆喝声传来,吸引着一批一批的市民前去买卖。
步倾涯穿过人群,找了间“逢来”客栈,像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向小二要了壶茶,拿出剩下的一个馒头,默不作声地一边休息着,一边聆听周围的其他客人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琐事。但今天他似乎赶上了时间,刚坐定不久,便有一个樵夫欢天喜地地冲进来,一边大喊着:“好消息,好消息!”一边毫不客气地将某一桌客人桌上的茶水送到嘴里喝个精光。但显然这里的人认识他罢,都没有责怪他这一细节,只是包括掌柜、店小二等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围住他催问着:“什么好消息?”
“我刚刚听蝶梦楼的姑娘说,姬姑娘昨日飞鸽传书来,说她将在近两日回来!”樵夫说。
“怎么,姬姑娘要回来了?!”听闻这事,在场的所有人脸上不住地浮现欢喜,很显然姬蝶舞在城中的人缘之好。
“还不止呢!据姬姑娘的书信上说,紫芙姑娘也难得地来到城中了呢!”步倾涯心中一震,却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倾听。樵夫接着说,“且这次的‘荒颜宴’也将在明晚满月之时举行,名字叫‘初尘’,听说就是为了给紫芙姑娘洗尘。”
角落里的步倾涯挑挑眉,看样子,他对这城中的事是一无所知呢。他招手让小二过来,向小二打听询问着:“小二,这姬姑娘是个怎般的人?‘荒颜宴’又是什么?”
不想小二却用极端怪异的眼光看着步倾涯,仿佛他是一个怪物一般,看得步倾涯头皮发毛,莫名其妙的同时真想一刀把小二的眼睛挖出来。
小二又上下打量了步倾涯一番,终于万分惊奇地开口:“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连姬姑娘和‘荒颜宴’都不知道?”
“我……”他怎么可能知道?一直以来,作为杀手的他,所要做的,只是不断地按交易杀人、然后打听“她”的消息罢了。若不是姬蝶舞与“她”的消息有关,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姬蝶舞和她身后的紫芙呢,更何况什么乱七八糟的“荒颜宴”。
这下,不仅是小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小二的话所引来,看怪物的目光顿时多了好几十束。
不过还好,他们并没有追问下去,小二就眉开眼笑地大肆宣扬姬蝶舞的“丰功伟绩”:“算了,要说姬姑娘啊,那可真是位好得不能再好的姑娘了。她不仅貌美绝伦,是这招明城的第一大花魁,且心地善良、足智多谋,又爱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一遇到问题,我们可都是找姬姑娘帮忙处理,且再多的问题她也从不叫苦不叫烦。
“再来啊,姬姑娘是这世上唯一能联系到紫芙姑娘的女子,多才多艺,与紫芙姑娘同样善于弹琴。听她说还是紫芙姑娘亲手教授的呢。她教会了蝶梦楼的姑娘们各种技艺,使她们只靠卖艺为生,全然与其他青楼不同。蝶梦楼的姑娘们个个心地也都好的很,在姬姑娘的教导下,那个舞姿、那个歌声哪!总有许多达官贵人不远千里前来这青楼出重金只为赏一曲‘美人舞’呢!
“不过奇也就奇在这儿了,姬姑娘半年才表演一次,那次表演的排场会很浩大,甚至蝶梦楼的姑娘们准备了半年,就为了那次有姬姑娘参与的宴会,而这个宴会就叫‘荒颜宴’。而凡是赏姬姑娘表演的达官贵人们不得有任何一人将姬姑娘的事报告于皇上,否则紫芙姑娘定来杀之。且姬姑娘好好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儿,为何要投身于名声向来不好的青楼之中作花姑娘,也是个不解之谜。但总之这样几乎完美的姑娘,可真绝了!……”
听着小二滔滔不绝的演讲,和众人时不时地点头称是,却也都纷纷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步倾涯,仿佛他不知道姬蝶舞的事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错误似的。这让步倾涯有些儿哭笑不得:假若他们知道他这么问的实质目的是为了摸姬蝶舞的底而另有所图,并且他就是与紫芙姑娘齐名的杀手步倾涯,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店小二还在继续讲述得天花乱坠,有的没的都往故事里头加,步倾涯却早已不耐烦了,心想他不去说书真是太可惜了,兼职也可以啊。说来说去都是姬蝶舞的好,他虽然心中对如姬蝶舞这般的女子好生评价,但这些与他何关?再呆呆地做下去,根本就是个浪费时间的傻瓜。
可是他可不愿意当傻瓜。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收拾好东西,在桌面上放了些碎银,起身离开,把缺了一个听众却还在积极地阐述的店小二甩得老远。
饷午时分,穿过几条街市,步倾涯呼了口气:蝶梦楼,终于到了!
他走进蝶梦楼,躲开老鸨的招呼,抬高声音:“在下有要事欲与姬姑娘面议,若姬姑娘已回来,可否下楼一谈?”
顿时,蝶梦楼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步倾涯身上。老鸨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步倾涯,道:“公子尊姓大名?找姬姑娘有什么事?”
“步倾涯。”他说道,声音依然响亮,全然不顾这三个字对楼里人的影响,“事情与你无关。”
杀手步倾涯!楼里顿时变得肃静,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穿着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突然一正在品酒的阔绰公子笑道:“哈哈,这家伙在说什么?你是杀手步倾涯?就你这文绉绉的样子?哈哈,少骗人了!你不就为了见姬姑娘一面……”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步倾涯突然打碎邻桌上的茶壶,将碎片掷向阔绰公子。锋利如刀的茶壶碎片划过他右耳下一寸的发丝,然后死死地定在他身后的墙上。杀气弥漫。
全场哗然,再没有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步倾涯。
又是一阵死寂,反常地安静和杀气让厢房中的姬蝶舞一警惕,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真大胆,敢在蝶梦楼里面放杀气……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姬蝶舞的瞌睡虫立刻跑个干净,她清醒地睁大了眼睛,一屁股从床上坐起,理了理衣裳和头发。
楼中,许久,才见金瑞雪站出来,代替老鸨回答道:“对不起,步公子,舞姐姐还未归来,请……”
“不用了,瑞雪。奴家已经回来了。”一句话,又一次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姬蝶舞优雅地从厢房走出,慢步下楼,与步倾涯相隔不到八尺地面对面站着,娇媚的脸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步倾涯。
“舞姐姐!”
“蝶舞!”
金瑞雪欣喜地正要向姬蝶舞跑去,老鸨和其他姑娘们顿时都朝她蜂拥而去,姬蝶舞却挥挥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脚步。而楼上的男人们,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难得一见的第一花魁。
步倾涯近距离地打量着姬蝶舞。姬蝶舞有着一张精巧的脸,虽无紫芙般的梦幻,却仍是让步倾涯没来由地觉得熟悉,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神秘气质,使他脑海中的她与紫芙的映像渐渐交叠在一起。步倾涯有些儿差异,但这毕竟是两张不同的脸,怎么他会有如此感觉呢?随后他又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或许这是因为姬蝶舞常与紫芙相处的缘故吧,多少沾染了紫芙的气息?
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姬蝶舞从他眼中清晰地读出了迷惑,有些儿担忧。她冲步倾涯一笑,道:“多谢步公子对蝶梦楼的客人手下留情,敢问公子有何要事要与小女子商议?”
你真聪明啊,请我帮忙先吓吓我的客人?
步倾涯微愣,如同众人一样,没有留意到姬蝶舞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中并不是她往常用的“奴家”自称,而是和紫芙一样,以“小女子”代称自己,却也及时地听出姬蝶舞的弦外之音。本是不屑于道歉的,但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更何况现下可是他有求于她。他面无表情地说:“抱歉。”
“无妨。难得步公子与紫芙姑娘双双大驾光临我们蝶梦楼,可真是让我们蝶梦楼蓬荜生辉呢。”
意思就是:紫芙来了无妨,你来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
紫芙!又是紫芙!她在这座楼里?为何他感觉不到她的味道?而且更该死的,眼前这人人叫好的姬蝶舞,为何跟紫芙一样狡猾多变?步倾涯已经万分后悔当初那一掷了。
姬蝶舞满意地看着步倾涯脸上阴晴不定,欣赏够了他难得的表情变化后,她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步公子,您贵架光临本楼,又指名道姓找小女子,现在见到了,怎又不说话了?”
这倒是点醒了步倾涯此番前来的目的。他解下身上的包袱,几十万两银票看得楼中人眼都直了:“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找到那个人后,这些都归你。”
“噢?”姬蝶舞不为所动:“谁?”
“10年前的寒冬,宗雪城衙役发现一美貌夫人冻死在府衙门前,手中紧紧抱着一个7岁的女娃。经查实这位美貌夫人便是皇帝的妹妹长宁公主,后被迎回皇陵安葬。但女娃却在次日失踪。我要找的,便是这位女娃。”步倾涯道。
姬蝶舞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是谁,为何要寻她!”但她及时地制止了自己。她的心汹涌澎湃,百思不得其解。她狐疑地望着步倾涯,与他面面相觑,她逼着自己将心静下来,她得做出正确的判断,来保证“她”的安全。
姬蝶舞凝视着他好久,空前的沉默,然后冲他摇摇头,摇得他心一慌:难道连这好不容易有的线索都……
“我确实知道她的下落,我不要这钱,但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又缓缓地说。
众人一惊,与顿时松了口气的步倾涯一起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反正不会要你命,不会叫你杀你不想杀的人。可以吧?”
步倾涯犹豫了一下:“好。那她在哪?”
“此时关系太大。你最好去问紫芙姑娘。”她说道,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毕竟姬蝶舞这个身份实在不好跟他办事,可是紫芙的身份又不好暴露出来。
“紫芙?”步倾涯低头思索了一阵,看姬蝶舞脸上凝重的表情,他清楚这是她最大限度的帮助,只好同意,“那么有劳姬姑娘相传了!”
姬蝶舞吩咐瑞雪拿出笔墨,在小纸上写下地点,置于桃核中,再让瑞雪递给步倾涯:“今夜亥时,请公子务必准时到此桃核中所示地点,我会通知紫芙姑娘前去相会。”
步倾涯拿到桃核,提箫握拳,姬蝶舞恭敬地微微点了点头,他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蝶梦楼。
姬蝶舞转过身,脱下脖子上从不离身的刻着“祥”字的碎玉,打断姐妹们热情的招呼,拉着瑞雪来到房里,将它带到金瑞雪的脖子上:“今后,我可能会常常不在城中了。会在哪我也不知道。这块玉交给你保管,玉在我在。瑞雪,你还太脆弱,从今以后,你和其他姐妹们都要学会坚强。别再问我什么,我不会回答的。”
说着,姬蝶舞故意装做没看见金瑞雪询问和关切的目光,将她送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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