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虚拟头盔,萧白在椅子上愣神了半天。随后他走到书架旁,从最上层的格子里取下一个木盒。
这是一个深红色的檀木盒子,外表没有任何雕琢,檀木原本的纹路让木盒呈现出一种古朴的感觉。萧白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木盒表面沾染的灰尘吹掉,他走到床边坐下,将盒盖轻轻抽掉,里面躺着一柄匕首,非常普通的匕首。刀柄被细麻绳一圈圈地缠绕着,由于水渍和汗渍的浸染,麻绳略微有些发黑。护手已经被磨损得严重,在某些地方有些翘边和缺损。刀刃有些坑坑洼洼的缺口,刀面已经长起了细微的红色锈迹,如同凝结在上面的斑斑鲜血。
“箫小子,别整天像女孩似得呆着不说话,你刀耍得好,我这里有把缴获的匕首,挺适合你的,拿着。”李义山,这个虎背熊腰像山一般伟岸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坐在箫柏面前,反手握匕将刀背横在箫柏面前。
那些躺在泥地上抬头望天的、正在擦枪的汉子们发出一声哄笑。有人大笑道:“箫小子,山哥说你像姑娘,还不脱掉裤子给他证明一下你是真正的男人。”
“箫小子,等有一天你能回去了,便是一个真正的汉子。姑娘们都会来倒贴你,哈哈哈。”
箫白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他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青涩,他接过匕首,在指尖把玩了一圈,转头看着李义山道:“山哥,你是烈风佣兵团的第几任团长?”
李义山刀削斧劈的脸透出散发出强烈的坚毅气势,他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痕迹道:“第三任。烈风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但能混到如今的名气,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箫白摇摇头。
李义山指着四周歪七八倒的人,故意大声道:“你看这群混蛋,一个个像个人样么,简直就像一群流氓。”
李义山的话让众人抬起头,投来戏谑的目光和善意的微笑。
“信任。不管是谁,都无条件地信任对方。何时候都可以将后背留给队友,任何时候都可以一个人冲在前面,因为我们相信,队友可以给自己提供毫无保留的火力掩护。我们过的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将生命交给了队友,队友同样也交给了你,不管怎样,都是在为自己,为对方负责。”
李义山拍了拍箫白略显瘦弱的肩道:“我作为团长,给不了你太多,但我需要让你相信,这里的所有人,大家都是兄弟。可以将生命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
“山哥又在说教咯——我们快捂住耳朵。”有人大声地笑起来。
这个平时间并不怎么多话的伟岸男子站起身,将烟头丢在地面用作战鞋尖搓灭,大喝道:“你们这群混蛋,赶紧滚起来集结!准备出发!”
……
……
这是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有欲望便有冲突,有冲突便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雇佣兵团便是以这样的目的而存在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生命去完成雇主龌蹉的心思和欲望,因此无所谓正义与否,因为所谓正义,仅仅是胜者任意揉捏的玩物。
烈风雇佣兵团的解散,在业内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整个团队似乎一夜之间便解散。虽然雇佣兵团在某个危险任务中,被一锅端的例子不在少数,但真正的原因却少有人知道,因为这是整个团队,大家心照不宣决定守护的秘密。
李义山拿着高倍望远镜,在藏身的树林里看着远方的哨塔,右手把挂在胸前的微冲枪托捏的“吱吱”作响。
负责侦查的黑仔和棍子被抓,大家都很感到震惊,在以前的行动中,很少遇到这样开局不利的情况,对方的准备和守备力量远远超出了预计。众人都从望远镜里看到这这样一幕---黑仔和棍子从双手手腕处被绑,吊在哨塔下。浑身的迷彩服满是泥泞,头发已经被鲜血凝结,头部下垂,尽管在雨林的深处,但在敌方开辟出的大一片空地上,热日异常灼热,就这样暴露在烈日下,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碰!”铁汉猛地把拳头捶向地面,在雨林的落叶里砸出一个大坑。他伏在地面,双目喷火,似乎随时要将敌方的防线撕成碎片。
整个团队充斥着压抑和愤怒的情绪,但众人都努力控制着,等待李义山的命令。
这个像山一般的男子站起身,背影已经不如箫柏刚入团时那便挺拔。他扫视了一下众人道:“雇主提供的情报与实际情况,出现了严重偏差。这单我们烈风团有理由拒绝。但是黑仔和棍子我们必须得救,因此免不了要和对方发生冲突。但这次是我们为自己干,拿不到一分钱报酬,但我们不能落了烈风雇佣兵团的名声。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我们要让黑仔和棍子,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救他们。”
众人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李义山继续道:“两日后的夜间我们行动。雇主不管是谁,伤害了我们烈风的人,我们要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四周响起一片压抑的呐喊声。
“黑仔和棍子怕是支持不到两天后了!我们今晚边去!”铁汉低吼道。
李义山转过身,望着铁汉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道:“对方这么做,明显就是想引我们上钩。现在我们要全员撤退,给对方造成我们已经离开的假象,然后才能出其不意。贸然行动,一定会中对方的圈套。”
“全员离开!箫柏和刚子你们负责断后,并在沿途留下痕迹。”李义山说完,挥了挥手,招呼众人撤离。
铁汉一步抢到李义山的面前,用他铁钳一般的大手抓住了李义山的右胳膊吼道:“到那个时候,黑仔和棍子怕是已经死了!!”
李义山右手反手抓住铁汉的手臂狠狠往下一压,同时右腿滑步快速踢到铁汉的脚踝上,将他一下放翻在地。李义山一下跨坐在铁汉的背上,双手揪住他的衣领,表情狰狞地压低着声音吼道:“你清醒一点!我知道黑仔和棍子是入团最久的成员,但我们不能为了只顾救人,致全团人的安危不顾!铁汉,你相信我,如果黑仔和棍子出事了,我李义山要让对方血债血偿,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杀光报仇!”
“山哥!!”铁汉在地面低喝了一声,双手狠狠捶打着地面,咬牙哭泣起来。
李义山站起身,挺直身躯,转身面向黑仔和棍子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头向众人道:“走!”
刚子此刻靠近了箫白,两人默不作声地清理着众人撤退的痕迹,并丢掉一些不重要的物品,造成紧急撤退的假象。
多年来,手里的匕首仍然锋利,握着那缠绕着细麻绳的刀柄,如果是自己延长的手臂,那是早已不能分割的一部分。刀柄护手已经在多次的战斗中出现了磨损,但并不影响使用。
刚子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突然他低声道:“箫柏,山哥说这一次任务后,他会让大家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山哥还是我们的山哥,但他累了。”
萧白正在劈树枝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瞅了瞅手里的匕首,道:“谁也不能永远在这样的生活中,保持充沛的精力,他已经领导烈风15年了。山哥老了。”
刚子笑了笑道:“我一直憧憬着这次任务完成,能去海边买幢房子,平时吹吹海风,冲冲浪,找个漂亮的姑娘在一起逍遥快活。但似乎又要推迟了。”
萧白沉默了一会道:“山哥说过的,从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