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简黎看着她的样子，没办法不担心，顾不上她的嘱咐，一下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欲言又止，“外婆，你……你没事吧？”
楚老太太摇头，她没说话，只是转头定定看着楚老爷子。
四目相对。
片刻后，楚老爷子再也支撑不住，率先尴尬移开了视线。
楚老太太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单单失望和心寒，已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一早就知道她是她的女儿，是么？”她听到自己格外平静的声音。
那么的，冷。
“阿樱！”楚老爷子一听就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果真如此。
楚老太太面无表情：“好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或许当年你选择我是错的，你就应该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楚老爷子眉头紧皱，心慌的更厉害：“我……”
他想要说什么，然而在她好似无波澜的眼神下，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他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当年的人和事。
那时候……
夫妻几十年，楚老太太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或许换做从前，她还会在意，但经历过这些天的事后，她再也不想多去探究了。
没意义了。
她开腔，声音彷徨无力：“小黎啊，扶外婆上去吧。”
简黎看了她一眼，不忍心的点头：“好。”
“等等！”楚老太太忽的出声。
“外婆？”简黎疑惑。
楚老太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眉头蹙着看向容慕衍，虽是询问，但几乎就是肯定的语气：“阿衍，告诉外婆，是他所得知的所有有关小黎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查到了？”
她的眼神太过急切，但又隐隐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第一次，容慕衍无法避开。
“是。”他点头。
楚老太太另一只落在身侧的手猛的收紧，阖了阖眸，她问：“是她，是么？”
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容慕衍没有否认，眸色深沉：“是她。”
明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的瞬间，她心中还是充满了悲凉。
到底是心疼简黎，她转身，看着楚老爷子，声音干冷：“听到了？”
“……”楚老爷子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老太太冷漠从他身上收回视线，顿了顿，还是落在了楚眉身上。
“妈……”楚眉呼吸紊乱，脸色惨白。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楚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没再看她，“老三……”
楚家老三猛的惊醒，心绪复杂：“妈，我在……”
楚老太太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缓缓说出决定：“她现在只是你的妻子，要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吧。只除了一点，不要伤害到蔓蔓。”
“妈……”楚家老三嘴唇翕动，心脏像是在被剧烈抽到。
楚老太太没等他，只是摆了摆手，侧眸对简黎说道：“小黎，走吧。”
简黎握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好。”
短短半小时不到而已，楚老太太像是苍老了很多岁一样，连走路似乎都要不稳了。
半个身子的重量好像都压在了简黎身上，她心中苦涩，缓慢抬起了脚。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玄关处站着的楚蔓。
“蔓蔓？！”她低呼出声，唇瓣颤抖。
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猛的朝玄关处望去。
玄关处，楚蔓一脸惨白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蔓蔓……”楚眉惶惶不安抬头望去。
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眼神，楚蔓一步步靠近，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每一步，她都觉得无比的艰难，就像行走在刀尖上一样。
她总觉得，再难，到了终点就不会那样了。
可实际上，她发现，真的走到楚眉面前的那一刻，难受不减反增，排山倒海而来。
她被淹没了，挣扎着，却只是让自己更早的陷入窒息中罢了。
“蔓蔓……”楚梓晋心疼她，想要去扶她。
楚蔓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她拒绝了：“二哥，你别过来。”
别过来……
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大家的担心。
楚梓晋伸在半空中的手顿住了，最后无奈放下。
楚蔓看着楚眉。
四目相对间，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是真的么？”片刻之后，她听到自己像是漂浮在云端上一样缥缈的声音。
楚眉张了张嘴，可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蔓倏地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逃避般争先开腔：“好了！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恨恨吸了吸鼻子，她眼眶一下就红了。
下一秒，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蔓蔓……”楚眉慌了，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去拉她的手。
只是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楚蔓狠狠打开了。
楚蔓咬着唇，转身就跑。
“蔓蔓！”
“蔓蔓！”
楚家老三心中发涩，就要去追。
楚梓晋低声拦住了他：“三叔，让蔓蔓一个人待一会儿吧，给蔓蔓……一点时间。”
楚家老三闻言脚步硬生生顿住，最终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蔓蔓……”楚眉欲哭无泪。
楚家老三听到她的声音，僵硬转身。
“楚眉。”他叫她，再也不是宠溺的小眉，而是冷冰冰的全名。
楚眉恍惚抬眸，张了张嘴。
楚家老三眼神愈发的复杂和幽沉起来，良久，他终是开腔：“趁民政局还没下班，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楚眉身体摇摇晃晃。
“净身出户。从此，你……和楚家没有任何关系。”楚家老三说着这些，只觉一颗心像是被绞住似的发疼，可他没有办法，“至于蔓蔓……她留在楚家。”
楚眉抬头看他。
“好……听你的。”许久之后，她勉强浮现出一抹笑意，像是当年初见。
“那就走吧。”楚家老三残忍移开视线。
楚眉看向楚老太太和楚老爷子，她想说什么，只是楚老太太不给她机会。
她苦笑，不敢再多留，抬脚就要走。
“小眉！”楚老爷子突然出声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