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只在他面上遗漏了半瞬,尊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没错。
“这种感觉我能明白,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往最漆黑的地方走去,知道就要到尽头了,急得不得了,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然后发现都时徒劳。”
前路的尽头只有深渊,跌下去,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最恼人的是,他明知前路唯死,却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还……走得义无反顾。
“他一心求死,我再而三的阻拦,是不是太不识趣,太多余?是不是早就该成全,让他解脱?”
万尊儿步子缓慢,宛若漫步在静好的春光里。
她的话语温柔极了,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无所适从。
“夫人……”玉昭无言以对,脚上似绑了铅块,步履艰难,心里像是塞了无数的绵,很轻,很空,明明感觉不到重量,却将他撑得几近窒息。
在回京的路上,不管是他还是玉珑玉魅,谁都对九千岁缄口不提。
早就发誓要效忠到底,可是效忠,真的就是陪他去死么?
他们想救他,还想跟随他,哪怕天下人都骂他们是宦狗,哪怕恶名昭彰,坏事做尽,也要痛痛快快的活着!
尊儿弯起清浅的眸,宽慰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走在枯败的梨树林中。
“你说想伴在我身边,是因为你觉得我于他来说有些特别,为我,便也如同为他了。”
这份无能为力的心意,她明白。
“就同我的孩子一样,他来得这么及时,好像是老天给我的预示,告诉我,该重新开始了,他早就做了选择,也许执迷不悟的,一直都是我们。
每一句话都正中玉昭的心怀,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
身后的步声再度嘎然,尊儿也停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玉昭紧握双拳,道:“昨日九千岁回宫挟了皇上,此时大约圣驾正前往普云寺,云王殿下准备在那里和九千岁做了断。”
还是说了,可说了又能有什么用?
“为什么是普云寺?”这对阿良而言,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吗?
玉昭低声,“九千岁在普云寺净的身……”
原来是这样。
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他认为,普天之下,于锦绣盛世中,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尊儿眸光微暗,覆下睫羽。
该怎么办才好呢?装做不知道,假装他就此消失了,从来没有回过京城,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生活过下去吗?
“夫人,身子要紧。”玉昭怕她憋坏了,只好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尊儿也怕过于伤感对孩子不好,匆忙疏解胸口的窒闷感,“再走一会儿罢。”
走出光秃秃的梨树林,静阁近在眼前。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她驻足远望,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不禁失笑,小白和阿良在这里打过一架,不过两人都是点到为止,他们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有恃无恐,反而把我吓得半死。”
这里何尝不是她的开始。
最初,她就已经与这两个人绑在一起,如今只能留一个……
老天真会拿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