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打开包,拿出手机,一看,秋水恒打来了七个电话。边下楼,边接通了秋水恒的电话,很快,通了。
“喂,怎么啦?一直没接我电话?”秋水恒问。
“没有啊,我刚刚在忙,没有时间,你在哪儿?”安雅问。
“老是联系不上你,我到你们那个街区了,我到丽园酒店了!”秋水恒答。
“啊?”安雅惊呼:“你到那儿干吗?”安雅头都大了——今天怎么那么多事儿啊?
“我就住在这里呗,这儿挺好的!”秋水恒说:“你来吗?我们吃饭呗,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你去那儿干吗?那儿挺黑的!”安雅叹气,说什么好?会不会碰上郎园呀?郎园认识他吗?
“这儿挺好的呀,不黑,亮着呢!”秋水恒很高兴。
“啊……!噢,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安雅摇头。
安雅飞快地拨通了郎园的电话,喂!
“喂!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郎园的声音。
“你在哪儿?”安雅委屈地问。不是她真的很委屈,经过了一些技术处理。
“怎么啦?你没事吧?我在你妈家不远!”郎园答。
安雅放下心来,看来郎园没有离开,还在这边。
“我还好,你有时间吗?你去家里等我好吗?”她在想如果秋水恒住在丽园,那么她至少要想办法留他一个晚上才对。
“去……哪边?”郎园问。他不确定安雅说的家里是哪里。
“就是我家呀!”安雅说。
“去……干吗?不要了吧,你还是把家里安顿好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你父母那里你注意一点,不要发脾气!”郎园说。
“那也好,你先回去吧,再联系!”她简单的说,又很快把电话挂了。郎园就觉得她好像生气了。
挂下郎园的电话,她稍稍安了心,又打电话给秋水恒问他住下了吗?结果秋水恒说没有,房间都被预定完了!安雅想真是天助我也!于是就让他抓紧时间出来,到别的地方看能不能订到。她这才想起来十一期间,房间会很紧张的。
秋水恒按照她给的建议,在折身出来,去别的地方找地儿住去了,约好再联系,又急忙折身上楼。
上了楼,放下包,又去厨房帮爸做饭。安母回书房大概去做教案什么了。安父看着安雅空手回来,用眼神询问她,你买的盐呢?安雅一错愕,才明白——对了!我买的盐呢?
安父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安雅理亏,也没吱声。后来安雅的另一部手机又响了,是叶小蝶打来的,安雅接了,问她还回不回来了什么的?安雅说家里有事,不回了,你们先处理吧!
吃饭时,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还是很僵。安雅看安母的表情很沮丧,估计再想安雅和那男的该发生的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也发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呀?她只能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安雅就觉得很尴尬,只好压低头吃东西。
“选个时间,我要见一见他!”安母看了看低头吃东西的安雅,心里有点恨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尽给老子添麻烦!
“……见一见?”安雅为难,不知妈要干吗?
“不是见过了吗?”她压低头,吃着老爸做的很难吃的东西,小声的说。为避开安母凌厉的视线,她几乎要把身子缩到桌子下面。
“我要跟他谈谈!”安母神情严肃地说。
“谈……什么呀?”多丢人呀?她希望把这件事尽量淡化低调处理,偏偏母亲较真,她又不能说的很明白,真是让人难受!
“不谈谈,你们就打算这样下去吗?”安母问。
“我自己会解决的!”安雅说。
“你怎么解决?”安母拍了一下桌子,问。
安雅没吱声,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事要问郎园怎么解决。
问题是他也不知怎么解决!有些事是无法解决的。
“这件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我们是讲原则的,这是底线!”安母沉声说。她一直都没有吃饭,大概是被安雅气的。安雅只有听着。“我给你时间,你想清楚,这件事弄不好会毁了你的一生,你要想清楚厉害关系!别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她倒是铁了心进行干预,让安雅头晕——这都哪跟哪呀?有那么严重吗?老封建!
“你们不管不行吗?”安雅烦躁,也不吃了,央求母亲。
“我不管你你都要上天了!”安母又拍了一下桌子。事实上拍桌子虽然是个小动作,就像很多官员那样,在她的态度上已经表示了震怒和决绝,是不容妥协的。
结果这顿饭因为安母没吃,父女俩吃的就很快。安雅匆匆吃完饭就说要回店里看看,也没有人阻拦。
要出门的时候,安母又来了一句:“你记住没有?”安雅就答:“记住了!”才离去。
安母之后才叹息,怎么搞成这样?心里犹疑惑不已。
出了门,上了车,给秋水恒打了电话。都这么长时间了,大概他也应该找到宾馆了吧?
“找到宾馆了吗?”安雅问。
“找到了,这里是……岳西路……有一家宾馆,翡翠宾馆吧,你在哪儿?吃饭了吗?”秋水恒答。声音里透着疲倦。看来找了不少的地方。
“哦,那好,我吃过饭了,你先住下吧,我回店里一趟,等下和你联系。”安雅放下心来,暂时算是平静了。
“行,你先忙,不用操心我。”秋水恒答。
他放下电话,,心里默默地思考着。虽然他不是太清楚安雅现在的想法,但仅从这几个月的交往看,他她们的关系似乎总是停留在联系与接触上,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他觉得自己没有真正融入到她的生活里。那么此次来,自己带来决定,会不会带来改变呢?他不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还缺了什么?安雅却从来没有向他发出过邀请,去店里坐坐或是家里坐坐,也没有主动介绍给她父母认识,到底还缺了什么呢?
等安雅忙完店里,把叶小蝶送回家,再打电话给秋水恒,已经十一点了。
一直以来,可能安雅的确是把秋水恒当做了一个替补,所以有时候她心里也觉得很不安,对不起人家,可是已经这样了,她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她也不能告诉他一切,如果这一切从她嘴里说出来,伤害是让人难以忍受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安雅对秋水恒固有的感情是一直存在的,许是因为忽然多了一个郎园,她始终没有在心里把他摆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这就像一个客厅里,已经有了一套华丽的沙发,忽然又空降了一套沙发出来,虽然也很华丽,也是她喜欢的颜色,但是客厅已经布置的很好了,无论把它放在什么位置,都显得沙发太多了!
“你休息了吗?”安雅问。
“还没有。”秋水恒淡淡的小声地答。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者情绪,有一些也无处表达。直到之前,他才隐约明白,他她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也没做好准备,又缺失太多的内容。
“噢,我今天太忙了!”很静的时光,像钢琴的低音“当当”的在时光里游走。
“你还来吗?或者我去?”秋水恒问。去?我可以去哪里?
“噢,我去吧。”来?来哪儿呢?安雅心里纠结。她实际上已经很累,她还要想很多问题,还要做很多计划。
“好吧!”秋水恒答:“岳西路翡翠宾馆的605。”
“好吧,你等我一下。”安雅挂上电话。
她也应该见见秋水恒了,他她们也许该用更多的时间在一起,而不是郎园。不知道郎园打算怎么办?会不会见父母?见了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如果没有结果,那秋水恒算不算?
她没有开自己的车去,怕显眼,就打个的过去。
敲了门,秋水恒很快给她开门。
“进来吧!”秋水恒轻笑。他穿戴的很整齐,还戴着眼镜。
“嗯。”安雅进来,放下包:“你吃饭了吗?”
秋水恒关上门,走进来:“吃过了,你是不是饿了?”
“我不饿,已经吃很多了。”
“我买了水和吃的,你吃点吧,宵夜了,吃点对胃好!”秋水恒说。他从一个包装袋里拿出一堆吃的和水放在茶几上,两人也没说别的,就吃了一点。
停了一下,秋水恒说:“我想来海瞳工作!”他望着她,表达自己的态度,也在征询她的意见。
安雅知道她早有这个意向,可能是自己的态度不明朗,让他迟迟决定不了。但她一时也没吱声,她总是给不了他期待的结果。
“我想好了,为了你我要来海瞳工作!我已经问好了。”秋水恒说。
“工作不是小事情,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安雅小声说。
“我想好了,我想融入到你的生活里。”对!秋水恒说。实际上直到现在他根本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安雅语塞——生活里?什么样的生活里?对众人宣布他她们的交往吗?承认他她们的关系吗?这样才是正确的吗?
“……不用太急,还是想清楚比较好。”安雅认为。
“不!”秋水恒忽然抓住她的手,双手将她的手拉到面前。
安雅突然被他抓着,也不知怎么反应,只好由他抓着。
“不!我早就决定好了,我已经决定了好多年!”秋水恒因为激动,脸色现出绯红。
七年前他就决定好了,但是安雅并没有答应他,因为那时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象一切都是注定的!但现在可能不一样了,他现在有资格重新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了!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有时候感情这个东西是和时间无关的,十年、二十年,都一样!如果给感情画一个刚刚合适的中间线,秋水恒不是偏左了一点,就是偏右了一点。人的感情线,只有一道很窄的缝隙,只有几个人会碰巧穿过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一生无法去爱很多人。也因为这样,在茫茫人海中,为什么同样条件的两个人在一起,他她却选择了你!
这和你本身具有的品质毫无关系!
倒是安雅明显跟不上他的节奏。她有些惭愧,她明显不适宜夸张的情感细节。这一点她很像她妈,是个情感上的保守派!也无非是和郎园有点矫情。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谈过一场恋爱,叶小蝶曾说过她不是个谈恋爱的主儿!
安雅的内心何尝不是矛盾重重?但一时间你让她如何取舍?她心乱如麻!
“我要向你求婚!”秋水恒早就做好了准备。
“啊?!”安雅脑袋发懵……
秋水恒放下安雅的手,弯下腰,变戏法的从床下拿出一束玫瑰,看着安雅惊讶的神情,她一定是觉得脑袋上有很多小星星在转,还有小鸟从头顶飞过……秋水恒单膝跪下,左手举着花,右手又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
“……我想和你结婚!”他把盒子打开——是一个钻戒,和电视里的一样!
安雅不安地站起来:“……你……先站起来好吗?你这样……”安雅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和她说‘哥们儿,最近怎样?是不是发财了’什么的,她能和你胡说半宿,可谈起儿女情长来,她实在没有表演的天赋!如果她不是特别的喜好,你拿一束玫瑰给她的感觉和拿一捆葱的感觉是一样的。
唉!也许郎园有一天也会这样,等有一天他死皮赖脸地求她的时候,她就让他跪倒大街上……
“……花我先收下,你先起来好吗?”安雅接过花,但是并没有接锦盒,她还没有这个勇气。
秋水恒觉得近在咫尺的安雅,其实离他很远!他早就应该知道!
“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安雅转过身去,不忍心看他失望的眼神。她并不好,她是个很市侩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并不配得到他的爱情。他的爱,就像幽兰,一点一点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曾多过,也不曾少过!
“……时间?”秋水恒一声轻叹——时间!时间?还需要多少时间?
“……你先起来好吗?我会不安的!”安雅轻声说。她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残忍,以这种方式去伤他的心?却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她去爱的人!
她轻轻拉起秋水恒,让他站起来,然后拥着他,趴在他肩上,泪水就流了下来……
秋水恒这一刻反而觉得很放松,就像卸下了心里沉甸甸的石头,好像她答不答应不是关键,而是他说了他该说的,做了他该做的。他感到她的泪水正无声无息的滑落!
“你爱他吗?”秋水恒问。
安雅没答。
“他爱你吗?”秋水恒问。
安雅没答。
他终于找到安雅消失在他生活里的内容,几个月来,他和她就像包裹在一起的完整的椰壳,又大又圆,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记忆,没有细节,没有亲密的接触和厮守,没有微妙的想念,没有伤痛,没有吻,没有泪水,什么都没有,亦没有爱过!就像一场电影,他以为自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演完了才知道,这部电影没有女主角,连群众演员也没有,这只是一部独角戏。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她犹自沉浸在难以名状的伤痛里,像一个闯祸的孩子。
松开安雅,秋水恒帮她擦了擦眼泪,让她坐下,自己就站在她面前,等她恢复过来。停了一会儿,安雅总算停止悲恸,看到秋水恒还站在面前,就让他坐。
一直以来,她也不想欺骗秋水恒和郎园,这么说出来,反而轻松了很多,内疚旋即减少。如果秋水恒把她当朋友就好了,她甚至可以和他讨论一些男人的问题。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在刻意的提起这件事,也许从今以后,两个人的距离应该保持更远些,保持两个铁轨的距离,彼此能够对望,却走不到一起。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安雅真的是疲惫不堪。怎么一个人一天可以发生那么多事?她有点承受不了。
秋水恒没有问她更多的事,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他也不会关心对方是谁,她知道安雅的态度,这就够了。她想说,她自己总会说的。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她们好像又恢复到朋友的状态,秋水恒看到安雅疲惫的神情,也就不忍心再说什么了。看来他们真的需要太多的时间,为那些不能够弥合的!
“嗯!”安雅沉静的回答。她没有精力来解决这些问题了,她要睡觉。
房间是标准间,有两张床铺,她躺在其中一张床铺上,开始了昏昏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