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寻安的手机突然响了,寻安拿出手机时看见是一串没有备注过的陌生号码,她向赵昀明示意了一下,按下通话键。
“喂?”
“是纪寻安吗?”
“嗯,怎么了?”
“你的朋友在苏堤酒吧里喝醉了,麻烦你将他送回去。”
“你说的是哪个朋友?”
“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我只是酒吧里的服务生,他的手机上只有你的联络方式,所以就打给了你。”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后寻安向赵昀明道别道,“谢谢你送我回来,电话那头说我有朋友在酒吧里喝醉了要我去一趟,下次见。”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你不忙吗?”电话那头醉倒在酒吧里的朋友还不知道是谁,所以寻安觉得有人在身边是更周全。
“我最近比较闲。”赵昀明重新发动引擎,“去哪儿?”
“苏堤酒吧。”
车子穿过冉冉升起的夜色,到达苏堤酒吧后,赵昀明陪着寻安一起走了进去。
寻安回拨了刚刚那个号码,那头响了几声后接起了,寻安立即说道,“我朋友现在在哪儿?”
“1022包厢。”
寻安推开包厢后,看见了沙发上躺着的人后微愣在原地,陆川!
虽然数年未见,陆川也变了很多,但是寻安还是能立即认出这个当年神采飞扬的男生。
寻安走上去,走向烂醉如泥的陆川,轻拍了拍他的脸,“陆川!hey,醒醒!”
陆川脸色泛着醉酒后的酡红,半睁开了眼,看见寻安的时候晃了晃头,然后又突然凑近,蓦地睁大了眼球,“寻安?”
寻安扶着他的胳膊以防他摔倒,“走吧,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陆川突然挣开了寻安的手站起身来,“你回”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又一股脑栽了回去,好在身后的赵昀明立即上前扶住陆川,寻安看着彻底不省人事的陆川微一抚额,回头对赵昀明说,“真是麻烦你了。”
赵昀明看着寻安,微笑摇头,“没什么,看来只有先送他去酒店。”
“好吧。”
翌日,陆川在酒店客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陆川掀开白色的床单支起身来,揉了揉宿醉后隐隐作痛的额头,指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来。
“纪寻安。”陆川嘴边慢慢吐出三个字来,眼底散发出几分意味深长,他翻身下床时,眼角的光看见枕头旁边放着的一支功能机,这手机是很旧的款式了,除了打电话和发短信外没什么别的功能。
陆川拿起那支手机,手指摩挲了一下灰暗的屏幕,脸色变得生动了几分。
这手机正是柏希的,前两天约出来喝酒时落在了他这儿,陆川正要找时间还回去。
陆川按下开机键,看着灰暗的屏幕渐渐变亮,陆川唇边勾了笑,翻开电话簿,看着里面存的唯一一个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寻安正在楼下倒垃圾,手机铃声响起时寻安从衣兜里翻出手机,看见号码时顿了顿,然后接通。
“寻安。”
寻安站在小区楼下的垃圾箱旁,耳边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寻安唇角一弯,“嗯,陆川。”
“谢谢你昨天没让我露宿街头。”
“没什么。”寻安顿了一下,然后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服务生说你的手机里只有我的号码?”
陆川眼里掠过一道慧黠,“如果你能答应和我出来吃饭,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好啊,什么时候。”不管中间有没有隔着柏希,陆川都是寻安曾经很好的朋友。
“明天下午有空吗?”
“有空。”
“那明晚八点就在苏堤酒吧见。”
“好。”
第二天,寻安下班后婉拒了赵昀明要开车送她回去,而是独自去了苏堤酒吧。
其实法院的终审即将开庭,寻安有场硬仗要打,她没有空暇在这样紧张的关头还出来和朋友相聚,但寻安还是毫不犹疑地去了。
酒吧的包厢内,寻安推开门后,便看见了陆川,他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嘴里衔了根烟,听到声音后抬起眼皮,在看见寻安后,眼神跟着一亮,向她招了招手,掐了烟头。
寻安关了门,将嘈杂的音乐声隔绝在门外,她走到陆川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陆川的眼睛专注打量着寻安,寻安刚下班就过来了,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职业套装,黑白分明的瞳仁也同样看着陆川,然后突然起了身,伸开双臂,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陆川眼光一动,立即起身将寻安单薄的身体拥住,微挑了挑眉,与寻安拉开距离,大手拍上她的肩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浑身的骨头都能咯死我了。头发也剪得这么短,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这皮肤呀,也没有以前光滑了,还有,黑眼圈这么深也敢出门?!”
面对陆川的一阵吐槽,寻安的脸色垮了垮,看来从陆川出狱后,毒舌的本事一点也没见少。
要是换做以前,寻安早一块板砖劈过去了,不过现在也只是一笑置之,看着陆川,沉默了两秒后,“对不起。”
陆川微一怔,他这样吐槽她,她还要给他道歉?陆川伸手摸了摸寻安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对不起,我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在你出狱的那天去接你。”
陆川摆了摆手,愈发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意,“突然说这陈年旧事干嘛?!我都不记得了!”
“还有,打从我回国以后一直在为争取温欣抚养权的官司案奔忙,也没去联系你,对”
“打住。”陆川突然伸手捂住了寻安的嘴,挑了挑飞扬的眉,“我说纪奶奶,我不是来听你作检讨报告的。”
寻安看着陆川,她很庆幸地看见,陆川还是如当年那般神采奕奕,没有被牢狱毁掉,让她由衷得高兴。
虽然两人数年未见,但曾共同度过的年少时光,却不会因为时间或人事的变迁而产生间隙。
陆川递给了寻安一杯橙汁,寻安眼角的光看了看陆川抿着红酒,不由得道,“为什么我们喝的不一样。”
“因为我们的生理结构不一样可以吗?”
面对陆川的神回复,寻安微撇了撇嘴角,然后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开了家咖啡厅。”陆川说完后,从兜里递上一张名片,“这是地址,欢迎你来,对你一概免费。”
“这么好?”寻安接过了名片,微微一笑,“那我以后有喝下午茶的地儿了。”
“寻安,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一家律师所里工作。”
“对了,你刚刚说你在为争取小欣的抚养权打官司?”
寻安点头,“嗯。”
“所以你回国以后,和柏希已经见过不少面了?”
寻安再次点头,陆川不由得腹诽,好你个温柏希,真白当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竟然没不告诉他寻安已经回来了。
“你们”陆川正在斟酌字眼的空档时,寻安已经帮他开了口,“我们没有旧情复燃,也没有剑拔弩张,只是在法律的公正程序中,简单的甲方乙方关系。”
陆川微一怔忡,看着寻安平静无波的神色,暗自揣摩寻安是真铁了心和柏希告吹了?不由地问,“你现在有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
寻安摇头,“都没有。”
“那不成了,你未婚,他未娶,为什么还要打官司呢?这对温欣多不好。”陆川拍了拍寻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听我一句,我确定柏希对你仍然有意,从你走后,他都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你们如果不复燃就真的对不起这日后的漫漫时光啊。”
寻安一掌拍开他的爪子,对这个不知实情的男人道,“他当然不会和别的女人交往。”
陆川挑了挑眉,不明所以,“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于柏希有意隐瞒的事寻安不欲多说,毕竟这不是被现在社会所认可的价值取向,况且陆川和柏希是这么多年的发小,如果告诉陆川实情,陆川铁定认为自己是在挑拨他们哥们的‘亲密’关系。
寻安岔开了话,“你现在的感情状况如何?”
陆川瞬间沉默了下来,寻安察觉出端倪,眼光扫了扫陆川,“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寻安微扬了扬眉毛,“说啊,我又不会搅你的事。”
“我的确有女人。”
寻安正翘首等着下文,可陆川说了这句就没下句了,寻安戳了戳他的肩膀,“继续呀?她人怎么样?”
在寻安的催促下陆川才继续说道,“她美丽动人而且还有钱有势。”
寻安喝了口果汁,“听你说的这么好,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有丈夫了。”
寻安立即被还在喉咙里打转的橙汁呛到,微抬起眼皮看着他,总结出一句话,“难道你的意思是,你被包养了?”
陆川的脸色一垮,“养毛呀!我自己能赚钱哪用得着别人养?”
寻安‘哦’了声,好奇地看着他,“所以,你的口味怎么如此独特?”
陆川嘴角抽动了一下,“其实你也认识她,她就是当年的罗颖,虽然她现在名义上是个风光的富家太太,但实际却是被丈夫冷落的可怜女人。是她的丈夫不珍惜她,我不觉得自己和她相爱有什么错?我甚至想过娶她。”
“依据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重婚是犯罪的。”
陆川脸上一条黑线,“纪寻安,你能不能支持我一下?”
寻安点头,“当然,在男女双方的离婚手续生效后,可以随时再婚。”
陆川再次陷入沉默,寻安坐在他身边,端起玻璃杯,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很惊讶,罗颖是你念高中时交过的女朋友,但没想到平时看上去三心二意的你,能够爱一个女生爱这么多年。
这更让觉得自己像被重重打了一巴掌,因为当初温柏希是那么专注的一个人,可是我和他的感情却匆匆而过,并且再无从回头。”
陆川看着寻安,在她眼眶周围布着淡淡的青色痕迹,年少时稚气飞扬的脸庞已经蜕变,她说这番话的神情平淡的无从捉摸,不由得让陆川的胸口一窒。
他才知道,寻安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