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蓦地站起身,笑着向他们一挥手,“好的,再见!”然后转身便奔了出去,黑白的衣角在夜风中翻飞而过。
陆川伸出一只手臂搭上了柏希的肩,脸上的笑显得别有深意,眼尾的光瞥了一眼那个已经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啧啧,这个姐姐对你好像格外热情啊。”
柏希斜眄了陆川一眼,眼底掠过淡淡的弧度,“你这声姐姐叫的才格外热情。”
“好了,不说她了,咱们还是干正事吧。”陆川拉开书包拉链,将游戏机从包里拿出来。
简棠送了寻安上了公交车站,寻安站在站台边,向温妈妈挥了挥手,“简姨,你先回去吧,我可以自个儿回了。”
“嗯,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公交车来了!简姨,拜拜。”寻安边跟着人群上车边回头微笑着向简棠说再见。
简棠还立在原地,目送着寻安上了车,一路走过公交车的通道,然后在最后一排的窗口处坐了下来。
寻安将半掩的窗户全部打开,然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来,一个劲地朝站在原地的温妈妈挥了挥手。
温妈妈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心里着实喜欢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其实很难想象,寻安从小便是一个人住了。
寻安将脑袋伸了回去,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随身听,塞上耳机,听着从磁带里放出来的音乐。
手肘撑在窗沿上,支着腮帮看向窗外,路旁的常青树向身后飞快移动,一整条街上的霓虹灯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灯光扫在寻安的脸上,大红大绿得斑驳交错着,像是一幅油墨画。
寻安跟着磁带里放的英文歌小声地跟着哼起来,突然耳边传来滋滋的声音,寻安的视线移向腿间,取下了耳塞。
录音带的胶卷搅在一起了,寻安用手指抠开随身听的外壳,取出磁带,将那搅乱的带子从头捋顺,又轻轻塞了回去。
寻安把磁带放进随身听里,按下播放键,塞回耳机时又听到了那民谣般轻快的声音:
starrystarrynight
patyourpalettebeandgray
lookoutonasur'sday
witheyesthatknowthedarknessyul
shadownthehills
sketchthetreesandthedaffodils
catchthebreezeandtheterchills
lornthesnowylennd
寻安回到家里时快晚上九点了,迈步走进电梯间,电梯上升的时候寻安看着头顶的显示屏幕,看着数字跳到十七时,‘叮’的一声,寻安回到了自己的轨迹。
三百多平米的大房子,有上下两楼,寻安的卧室就在楼上拐角的第一间。
推开复古镂花的木门,卧室内是暖色基调,临走的时候忘了关灯,明晃晃的色调,寻安走过去关了灯,走到席梦思床边,只开了一盏暗黄的壁灯。
寻安的床很柔软,而且大得可以三四个人在床上打滚,她将书包随意扔在床上,压着卷作一团的被褥,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在浴室响起,只用了十分钟,寻安就快速洗完,裹着浴巾用干毛巾边擦头发边走了出来。
坐到梳镜台边,看着镜子里还一脸稚气的女生,白色的毛巾随意搭在头发上,发梢的水渍顺着麦色的脖颈往下淌,寻安开了电吹风,将帕子搭在椅背上,吹起了头发。
书包里的手机似乎是响了起来,寻安立即放下电吹风奔向床边,从书包里翻找手机,可是书包里很乱,干脆将开口朝下,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抓起手机拨开翻盖,刚刚还明亮的眼睛在看见黑暗的屏幕后,掠过难以掩饰的不悦。
寻安盘膝坐在床沿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头发还没有干,湿哒哒地贴在背上,水渍跟着滴落在粉色的床单上。
寻安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自己从书包里倒出的一堆东西上,沾过泡面汤汁的课本,一堆揉皱的草稿纸,揪成一团的白色耳机线。
寻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十几平方米的卧室里,片尘不染的地板,叠的比方块还要方正的被子,桌上那排整齐得仿佛站了一列军人的书本。
寻安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果让那般井然有序的温谨看见了自己的卧室,铁定会受不了。
本来房间里简棠在工作日每天都会清扫,可寻安也有本事在周末短短两天里就让屋内变得乱七八糟。
寻安双手抱起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突然想起了柏希说的那声生日快乐,寻安的脸上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黑白分明的眼神又渐渐恢复了明亮动人。
一阵门铃声传入耳畔,寻安怔了一下,心想这么晚了有谁会来?
从衣橱里随意找了件夏日的连身裙换上,然后飞奔下了楼。
寻安从门边装的小视频上没有看到人影,心里便警醒了几分,她转身正准备迈回去,门铃声又响起了,寻安立即回头,看见屏幕上还是没人,寻安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手紧紧攥上了门把,半晌后隔着门喊了声,“谁啊?”
耳边出现一个听上去很奇怪的声音,“快递。”
寻安看着屏幕上还是没有人,心里不禁起了毛,嘴边依旧喊,“什么快递?哪儿寄来的?”
“从新加坡寄来的,寄件人是纪况,签收人是纪寻安。”
寻安一听,眼底立即浮现出喜悦,这份突然升上来的欣喜让她一下子忘记了视频上没人的讯息,手急急扭转开门把,“我爸”门刚一打开,寻安的话音还没落,便又‘啊!’的一声。
“surprise!”门口传来一阵得逞的大笑,寻安刚洗的头发便挂满了大红大紫的彩带,顺着头邋遢地悬落下来,有的粘在脸上,有些粘在衣服上,整个人看上去好不滑稽。
“呀!毛毛!陈谦!你丫两个混蛋!”寻安边用手拨开头上的彩带边咬牙切齿。
陈谦和毛茜站在门口,突然将藏在身后的蛋糕亮了出来,“纪寻安,生日快乐!”
寻安纯黑的眼睛里立即充斥了晶亮的光,不过故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嘴边又迸出一阵笑,“好呀!原来你们都记得!”
想到前两天寻安还以为这两个好友不记得自己过生日,拐弯抹角地提醒过他们,却换来一致茫然的回应,还让寻安暗自神伤不已,可原来竟是这两人合着伙装失忆!
“我们当然记得,早早就跑来你家里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可是你却没在家,我们就坐在楼下的花园里冒着冷风等你,等了两小时了,冷死你陈爷我了!”陈谦边说边委屈道。
“抱歉,我还以为你们不记得我生日,所以我就去简姨家里里了。”寻安微怒了努嘴,然后笑着接过他们捧在手心里的蛋糕,“谢谢,快进来。”
三人一起进了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将蛋糕放在跟前的茶几上,毛茜蹲下身,将蜡烛一一插上去,然后拍了下陈谦,“陈大少爷,愣着干什么?打火机。”
陈谦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蹭的一声亮出火光,然后俯身将蜡烛一一点燃。
寻安坐在一旁,脚丫光着搁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盖,笑眯眯地看着毛茜和纪谦,两人拍掌对自己唱起了生日歌。
“纪寻安,happybirthday!”小小的蜡烛闪烁着微亮的光芒,照在他们粲然的笑脸,寻安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好友的脸,然后突然没绷住,哭了出来。
“喂!好好的生日你哭什么?!”陈谦朝着莫名其妙哭起来的寻安喊了声,眼底却带了难以掩饰的无措。
寻安双手捂着脸重重拍了拍脸颊,用力吸吸鼻子,接过毛茜递上来的纸巾抹了抹眼泪,然后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唇角渐渐沉下去,只听她轻轻开口说,“是啊,过生日呢,我哭什么呀?可就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还只会吱吱呀呀说话的时候,每天就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玩具熊陪着我睡,醒来的时候要爬到窗口才能隐约听见人声,有时傻乎乎地用手一直敲着墙壁,以为隔壁家就能够听见,然后就会上门给我拿来糖果吃。”
毛茜蹲在沙发前,一把揽抱住寻安的肩,“寻安,你放心,以后不管你想不想吃糖果,我都给你买,草莓味,香橙味,还有你喜欢的牛奶味”
陈谦杵在一旁,没料到本该欢乐融融的生日结果变成了两个姑娘抱作一团的深情吐槽,便伸手拍上寻安的肩膀,“本少爷也给你买糖,瑞士进口的,各种夹心,天天塞你桌框里,上课牙痒了尽管吃,要是被老师逮住也不用怕,本爷立即站起来给你罩着!”
陈谦的一通话成功令寻安和毛茜破涕为笑,毛茜斜着眼睛觑了陈谦一眼,然后不客气地讽道,“你指的是哪个老师?只怕你站起来还没有呛声,我们那些老师就已经让你吃一脸的粉笔刷子灰了吧!”
“毛,让爷我吃瘪的人还没出生呢!”
“是么?”毛茜的话音刚落,陈谦就被她一光脚丫子正中心怀,毛茜收了脚后,笑眯眯地侧目看着脸色绿了的陈谦,“我看应该是这个世界比你臭屁的人还没出生吧!”毛茜笑着向寻安眨了眨眼,“寻安,你说我说的对么?”
寻安笑着举双手双脚赞成,“还要加上一点,比他还话唠的人也没出生呢!”
纪谦顿时捶胸顿足,“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寻安从沙发上支起身来,“好了,刚刚都哭得饿了,来,我们切蛋糕!”
毛茜用手捂住寻安迫不及待拿刀的手,“小姐,刚刚你那一通抒情论惹得蜡烛全灭了,别忘了你还没许愿呢!”
寻安立即‘哦’了一声,然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第一,愿纪寻安以后考个好大学。”
“第二,愿纪寻安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开开心心。”
“第三,愿纪寻安将来有个爱她一辈子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