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曲径通幽,碧翠环绕中,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整个太仆府都阴云密布。
宁昭搀扶着宁老太君去了正厅,一路上祖孙俩谁都没说话,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大声。
皇帝对宁洪的惩罚还没过,宁洪坐在前厅喝茶,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老太君来了’,宁洪这才收回思绪,看向门口。
宁昭跟在宁老太君身后/进了正厅,看到宁洪,朝他福了福身,“父亲。”
宁洪赶紧摆摆手,迎了上来,先朝宁老太君问了好,这才一脸希冀的看向宁昭,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靳渊了吗?他怎么说?是否愿意归还地契?”
宁洪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宁昭欲言又止的看看他,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宁老太君,不知该怎么开口。
宁洪看她那样,眉头瞬间皱起,急切问道:“问你话呢,赶紧说啊。”
“祖母。”宁昭怯怯的看着宁老太君,眼神求助。
宁老太君既然答应跟她一起过来,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接收到她的视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人是见到了,不过……”
“母亲,不过什么?”宁洪立马调转方向,大步来到宁老太君跟前,问道。
“欠债还钱,如今陈齐已经受了罚,现在契约在别人手里,让人家原样奉还是不可能的,这笔钱还得出。”
宁老太君又叹了口气,看向宁洪接着道:“拿钱还回来的,全当是破财免灾了,这些地契都是宁家祖辈儿留下来的,丢不得啊,早些赎回来罢。”
“可这……”宁洪眉头皱成了深深的沟壑,不甘的握紧了拳头,“就知道靳渊这小子没这么好说话!可无端端损失这么大一笔钱,这让我……如何甘心啊!”
“不甘心又如何?”宁老太君也皱了眉。
“这是陈齐欠下的债……”
宁老太君打断了宁洪的话,严厉的说道:“现在还提他有何用?就算你把陈齐送到人家面前,人家就能把契约还给咱们吗?!”
见到宁老太君生气,宁昭赶紧上前,拍拍老太君的后背,安抚道:“祖母可别动怒,一会而头又该疼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怎么好好说?”
宁洪不敢招惹宁老太君,但宁昭他却可以随意拿捏,立马沉下脸盯着宁昭,不悦道:“你不是跟靳渊交好吗?就这点小事都办不妥,还要你有何用?”
闻言,宁昭轻轻蹙了蹙眉,然而脸上却看不出来,她有些艰涩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无能,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你说她作甚?”宁老太君拐杖一跺,不满的看着宁洪,骂道:“还不是你们把陈齐给接来的,你若是有本事何不自己去跟靳大人商议,怪昭儿有何用?”
“何况昭儿一个姑娘家,愿意为了家里去跟人家商议已经算是破了规矩,你这个做爹的不要太过分!”
被宁老太君严厉一吼,宁洪的气焰顿时委顿了下来,老脸上更是挂不住,又是气又是憋屈,张嘴想要反驳,却对上宁老太君严厉的目光,还是把狡辩的话给咽了下去。
宁昭看了看宁洪,心里冷哼一声,随即温和的开了口,“父亲,祖母说的对,现在把那些契约赎回来才是最重要的,靳大人也不算太过分,毕竟这些都是钱,虽然是赢回来的,但也是十足十的银两,现在他愿意跟咱们等价易物,倘若人家不愿意了,咱们又能将他如何?”
宁洪气的不行,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都平息不下来。
然而他明白,宁昭说的没错,契约已经到了靳渊手里,人家愿意让你赎回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若是真的想要折腾,大可以死捏的不放,随便找个人卖了,钱有了麻烦也没了,对靳渊来说横竖都没损失。
然而他们却损失大了!
其他庄子店铺也就算了,关键是老宅的地契也在靳渊那儿,若是不赎回来,那宁洪还真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行了,你也想开点吧,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宁老太君也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
钱财乃身外之物,总会在赚回来,老宅若是丢了,她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思及此,宁老太君抬头看向宁洪,吩咐道:”去安排账房把钱准备好。“随即她又看向宁昭,嘱咐道“你再跑一趟,去找靳大人,就说请他明日到府上一叙。”
宁洪再不甘也没别的法子了,泄气办的叹了口气,一咬牙唤来下人,立马吩咐下去,让账房备钱去了。
见状,宁昭微微垂眸,在没人察觉时,轻轻勾起了嘴角。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等陈氏知道时,靳渊已经‘登堂入室’,端坐在客位上了。
“见过靳大人。”陈氏见到靳渊微微惊讶了一番,随即礼数周全的朝靳渊福了福身。
靳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连忙起身回礼,笑道:“听闻陈夫人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靳大人挂念,今日已经好多了。”陈氏看了眼高坐上,一脸阴沉的宁洪,脸上笑着回应,心里却开始估摸起来。
靳渊现在登门,一定跟契约的事情有关,陈氏眼珠子一转,正巧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宁昭,眉头一挑,心里疑惑,难道宁昭这么快就说服了靳渊?
然而让她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老爷,这怎么可以?!”
陈氏震惊的看着下人送上来的银票,眼睛都瞪圆了,“这笔债如何能算在咱们头上,我们可也是受害者啊,若不是陈齐他……”
“闭嘴!”宁洪辗转了一整夜,这几日被这件事折腾的精神很是不好,本就心疼的不行,陈氏现在一提起等同于在他伤口上撒了把盐。
若不是陈氏,陈齐又如何会来到他们府上,若没有陈齐,哪儿还会发生这些事!说来说去,宁洪直接把源头落在了陈氏身上,现在瞧她一眼就觉得心烦。
陈氏根本不清楚宁洪心里怎么想的,自从有了身孕,宁洪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以至于到这会她还带着那股子恃宠而骄的姿态。
陈氏霍然起身,几步来到宁洪身边,低声埋冤道:“这契约本就是咱们家的,怎么要回自家的东西还要给钱呢!天下哪儿来的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