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院门就被人敲响,替宁涣传话的丫鬟,撂下催促的话,趾高气昂的来又趾高气昂的走了。
青蝉对着那丫鬟的背影,啐了一口,气呼呼的说道:“狗仗人势,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噗……”宁昭笑了。
还好漱口的淡茶已经吐了出来。
“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骂人了。”宁昭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青蝉小脸一红,赶紧来到宁昭身后,拿起梳子,一边帮宁昭梳头,一边为自己辩解道:“这样的人不就该骂吗,您好歹是府上二小姐,又岂是这些个下人能拿捏的!”
“我也是气不过罢了。”青蝉说罢,兀自气着,小嘴都撅了起来。
宁昭心底一片柔软,透过镜面,温和的看着青蝉,安抚道:“既然知道是小人,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青蝉轻哼一声,给宁昭梳着发髻,回道:“也就小姐您脾气好。”
我脾气好吗?
宁昭挑了挑眉,随即也不多言,安静的让青蝉为自己梳妆。
收拾完毕,宁昭直接去了前院,宁涣一身华服,满脸不耐的坐在庭中,余光扫到宁昭,立马换上一副温和的眉眼。
“妹妹总算是来了,你难得参加四公主的赏花宴,要是迟到了可不太好。”宁涣上前,亲热的拉起宁昭的手,笑道:“马车早在外面侯着了,咱们赶紧走吧。”
宁昭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说道:“长姐贵为嫡女又岂能与我同乘,我已经让青蝉备好了马车,长姐先请吧。”
宁涣还在不悦宁昭的举动,然听到宁昭的话,很是熨帖,那股子傲慢劲儿险些漏了出来。
“那妹妹可得跟紧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出皇宫的,别到时候被不长眼的东西拦在宫外,可就不好了。”宁涣微抬着下巴,说道。
宁昭微垂着眉眼,掩饰好眼底的冷笑,淡淡道:“那是当然,多谢长姐提点。”
宁涣瞥了她一眼,转身间嘴角得意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二人各自上了马车,门帘落下那瞬间,宁涣卸下柔和的伪装,一脸讥讽,接过陪侍丫鬟递来的手帕,嫌恶的擦了擦刚抓过宁昭的手。
“哼,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也敢算计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另一辆马车上,青蝉紧张的绞着手指,心里忐忑的不行。
“小姐,今日我总有些不安,一会进宫我不能陪在您身边,您可一定小心啊!”
宁昭抬手撩起窗帘,看着马车外喧嚣热闹的街市,嘴角淡淡勾了勾,回道:“放心吧。”
时节正好,百花争艳,此刻正是皇家御花园景色最美的时刻。
宫人们为了四公主的赏花宴,提前几日就开始筹备。
宁昭跟着宁涣,还有路上遇到的别家几位闺秀贵女,一起朝御花园行去。
还离着尚远,就能闻见那阵阵花香,淡而不腻,沁人心脾。
宁昭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微微闭上眼睛,那花香沁入肺腑,洗涤了胸腔中残留的那股子浊气。
宁涣正跟几位贵女闲聊着,撇眼瞧见宁昭那模样,不由的在心底冷嗤一声。
贱婢生的也是贱婢,真没见过世面。
宁昭睁开眼睛,无视了身边众人,目光一寸寸扫过四周,逡巡一圈。
今生虽只来过几次,但面对前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宁昭心中不免感慨。
切实的懂得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啊!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宁家二姑娘啊,怪不得老远看着这么陌生呢。”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传来,是上次帮着宁涣刁难她的小姐。
宁昭没动,而周围的人却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均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啧啧……”那小姐来到宁昭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边,摇摇头,朝不远处宁涣说道:“涣儿啊,这好歹也是皇家宴会,你贵为太仆嫡女,自是经常参加这样的聚会,可这位不一样啊。”
“啧啧……你看看。”说着话,那小姐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宁昭衣袖一角,刻薄讽刺之语,丝毫不掩饰:“就这么一副寒酸样就来了,你也不怕丢了你们宁家的脸面。”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宁涣听到宁昭被嘲讽,心下欢喜,但脸上却保持着那副柔和,装模作样的说道:
“哎呀,可不能这么说呀,母亲从小就教导我礼仪规矩,我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妹妹自小跟着姨娘,这些穿衣搭配什么的,姨娘不讲究,妹妹也没地儿学啊,这哪里能怪的了妹妹呢。”
听着她明着维护,实乃暗讽的话语,宁昭没忍住,居然笑了。
看她还能笑出来,宁涣挑挑眉,接着说道:“这次也是怪我,我应该亲自过去给妹妹指点指点。”
“要我说呀,这脸面都是自己挣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就应该主动请教,谁还送上门儿去,万一有些人不识好歹,好意白费也就罢了,这得多伤心啊。”
那小姐跟宁涣对视一眼,两人一唱一和,丝毫没给宁昭说话的缝隙。
宁昭也不着急,安静的听着,两人不过闺阁里的姑娘,说来说去也就那点后院玩玩的把戏,宁昭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宁涣两人一开始还说的起劲儿,慢慢发现宁昭这个当时人丝毫没受影响不说,站那儿那模样,倒跟那些个看热闹的差不多了。
宁涣一下就说不下去了,一句话跟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实在不舒服。
然而宁昭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宁昭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全然不着力。
热闹得有来有往,光是宁涣两人唱双簧,那些看官也失去了兴致,还不如多看看那满院子争奇斗艳的鲜花来的赏心悦目。
赏花宴的会场有段距离,各府小姐不在逗留,三两相熟的一起,朝着御花园深处走去。
等到周围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宁昭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宁涣,脸上是标准到完美的笑容,多一份太媚,少一丝太假。
一身云锦素裙,比不上对面二人的华服,却胜在素净淡雅,在这百花丛中,反而是一抹醒目的清丽。
宁涣二人被她这一笑晃了晃眼,不由的呆了呆。
“长姐的指教宁昭定当铭记于心,只是还想在提醒一下长姐,我叫宁昭。”说罢,宁昭也不等宁涣反应,抬脚便朝赏花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