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翌日,聂朗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客居岛府里,身上凝结一大片血迹。他微微蹙了蹙眉,以为受了很严重的伤,谁知很轻松地就撑起身,正疑惑这血迹是从何处沾染上的,就听见不远处的何长风凉凉说:“你真够狠的。”

聂朗偏头看向他,张了张口,很想问他为何在此处,然而还未发声喉咙便是一阵剧痛。

何长风走过来,就着他张开的嘴扔进了一粒丹药,顿了顿又重复一遍:“你真的太狠了。”

聂朗:“?”

何长风:“你知道今早,我们发现你和你弟的时候,那房间成什么样了吗?”

今早?他和聂清树?

聂朗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

何长风想起今早的画面,至今心有余悸:“整个房间都流满了血。领头长老说再去晚一点,就可以给你弟准备后事了。”

聂朗:“……如此严重?”

“还好吧,更严重的在后面。”何长风说,“我们上前拉开你弟的时候,发现他已被揍得不成人形了:右臂脱臼、指骨断裂、五脏俱伤,连脸上都被划了一剑,其惨状简直难以直视,让人不禁想问一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着聂朗的眼睛。

聂朗不知为何竟有点心虚:“问什么?”

何长风深沉道:“多大仇?”

聂朗:“……”

何长风:“行了,你是没什么事了,还在昏迷中结出了金丹,运气好得简直让人嫉妒,就是有一点不好。”

聂朗:“………什么不好?”

何长风深深看他一眼:“你私吞血蟒的事被主持长老知道了,对方说等你歇息好后开大会批斗你。”

聂朗:“…………”

何长风潇洒扛起药箱,觉得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对他摆摆手:“自求多福罢,我先走了。”

然而没走两步,他又重新折了回来,对聂朗郑重道:“哦对了,若因愧疚想去探望你弟的话,劝你最近两天不要过去。”

聂朗终于被这一句话撩拨起一点不悦,问:“为何?”

何长风很贱地说:“他现下正温香软玉在怀,恐怕没时间搭理你。”

“…………我知道了,”聂朗说,“你可以走了。”

何长风觑一眼他稍显阴沉的表情,非常满意地转身,啪的拉开门离开了。

而聂朗靠在床上,有点不大高兴。

关于入定之后的事,他是一点也想不起了,不过聂朗觉得,聂清树被揍得这么惨烈不能全怪他。

……毕竟他之前这么督促他修炼了,居然还躲不过走火入魔后他的袭击,说到底,还是聂清树自己疏于练习的缘故。

聂朗冷着脸想了一会儿,忽觉不对,但又指不出哪里不对,于是心情更加阴沉了。

好半晌,他缓慢下了床,随手拿了件衣袍披上,去找聂清树了。

至于何长风临走前那一声郑重万分的告诫,他压根没当回事。

谁知还未走近聂清树的房间,便听见里面真的传出一道软软婉婉的声音——不论其他的话,那应当是聂朗此生听到过最好听的女声了,“莺声燕语”都不足以形容其百分之一。

只听那声音软软地问:“树弟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些糕点来,要不要尝尝?”

聂朗在心里冷冷重复:树弟。

里面聂清树轻咳了一声,竟没有拒绝:“都有些什么?”

女子听见他回应,万分惊喜,连忙柔声道:“有如意糕、七巧香酥、奶白杏仁、吉祥果……当然,这些都是我匆忙之下胡乱做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若不喜欢的话,我再去重新做一些。”

聂清树嗓音听上去很愉悦:“不用了,我很喜欢。”

……聂朗就不怎么愉悦了。

他又杵着听了片刻,见里面愈谈愈欢,好半晌他不知如何想的,竟伸手敲了一下门。

当然,他敲完后立刻后悔了。

聂清树反应得很快:“谁?”

聂朗停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有些赧然,许久漠然道:“我。”

房内倏然一静。

隔了良久良久,聂清树道:“……哦,是哥哥啊,请进。”

聂朗自然没有忽略这个“请”字。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不悦,有些粗暴地推开门,举步走了进去。

首先跃入眼底的是,站在床边显得十分小鸟依人的女子。她一身素净的黄衫,身姿较好,眉目犹如水墨细绘般柔雅而美丽,唇边笑意非常的温婉暖人。

……与之产生强烈反差的是,聂朗冷淡到近乎锋利的神色。

房内气氛顿时一阵尴尬。

两秒后,聂清树轻咳一声,打破静寂道:“哥哥来做什么呢?”

聂朗偏过头,没有一丝表情地看着他。

聂清树的眼神很无辜。

好半晌,聂朗很冷漠地吐字:“照顾你。”

聂清树一愕,随即像是掩盖什么似的,很为难地垂下眼:“可是,莺儿姑娘她……”

聂朗继续在心里冷冷重复:莺儿姑娘。

聂清树:“不如这样罢,哥哥明日再来可好?今日我……”

话音未落,便被聂朗打断:“让她走。”

此话一出,房内两人都愣了一下,聂朗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拐了个弯补救道:“——或我走。”

聂清树很会把握“欲擒故纵”的度,见再玩就要玩脱了,便顺水推舟地、很柔弱地看了女子一眼,表示自己实在拗不过冷酷哥哥的好意,只能让她先走了。

女子十分知情识趣,见状连忙道:“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聂清树微笑道:“好,莺儿姑娘慢走。”

“莺儿姑娘”在他温柔的目光下顿觉自己是个苦命鸳鸯,拎起糕点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见她走后,聂清树收敛了一下眼神,用余光飞快地觑一眼聂朗的神色,见他表情不大好看,内心不由一软,溢满了喜悦。

聂朗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什么?”

聂清树连忙恢复了方才的模样,歪头想了想,突然微笑了一下,很柔和地说:“哥哥,你当真是来照顾我的么?”

聂朗停顿了一下:“是。”

聂清树:“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聂朗:“说。”

聂清树看上去非常为难:“我手臂受伤,洗浴极为不便,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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