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湛也是一怔：这个问题她可从没想过。
她低头想了一想，“外祖毕竟年纪大了，没法照顾我。外祖母去世的早，家里没有女子可不好。”
六娘子释然点头，“确实。母亲跟我说过，家中必须要有女性长辈，好些事情男子不懂，教不了我们。五嫂接你来是对的。”
路湛嫣然一笑，“三姐姐人很好呢。”
两人又絮絮说了好些话。六娘子事事都会为他人着想，跟她说话不费劲，又不用胡乱揣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十分省心。几个小娘子里她最年长，也最好相处。
中午路湛留下来吃午饭，还没吃完，谢灵昀便过来了。
小孩先是规规矩矩给姐姐行礼：“六姐姐日安。”
再向路湛问好，“二娘子日安。”
六娘子忙道：“弟弟好乖。可吃了午饭？”
“吃过了。”斯斯文文在一旁坐下。
“再喝碗汤吧。冬日里羊骨汤又好味又暖和。”
谢灵昀笑眯眯点点头。丫鬟便拿碗盛了羊骨汤放在他面前。
路湛没有理会他，很快吃完饭。
谢灵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六娘子说话，一面偷偷瞄路湛。六娘子是善良老实又不是笨，自然发觉了，“弟弟，你怎么净瞧湛湛？湛湛是好看，可你是男孩子，不许多看人家。”
“她长得好看，我喜欢看。”谢灵昀一脸天真。
路湛斜睨他一眼，懒得说他。
六娘子只是觉得弟弟天真，笑道：“二娘子是很好看呢。以后我们常请二娘子过来玩儿，可好？”
谢灵昀拍手，“好极了！”
路湛心里的白眼要翻上天了：装这样天真他也不累！这表面天真内里腹黑，倒真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孩子。
吃过午饭，谢灵昀很乖的就告辞了。
午后小睡了一个时辰，八娘子过来了。
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好啊，果然二娘子是跟六姐姐要好一些，前次我请二娘子，偏偏说病了。”
路湛笑道：“偏偏是真病了，那也没有法子啊。”
“过几日得闲了，我还下帖子请你，你可一定要来啊。”八娘子进来了。
“那是一定。”八娘子与她同岁，比她大了半年，性子讲起来也是天真娇憨的，毕竟从小父母、祖母都十分宠爱，想要天上的月亮，绝没人糊弄给她星星，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态炎凉。
有时候路湛是非常羡慕她们的。
“上次我送你的糖浆，你吃着可好？”
“极好。”路湛点头。前一阵子她染了风寒，咳了几天，六娘子、八娘子都送了她止咳糖浆。“倒是三姐姐，说你俩真不拿我当外人，连药水也不忌讳的巴巴的就送来了。”
“我可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八娘子亲昵的捏捏她鼻子，“我一见你就喜欢的很呢！六姐姐有时候太老实了，不怎么好玩。”
六娘子一点也不见怪，笑道：“都像你！皮猴子似的！二娘子虽然比你小一些，可要比你稳重多了。”
“那是因为二娘子跟我们还不熟！等她跟我们玩熟了，我保证她也是个皮猴子。”八娘子笑嘻嘻的道。
路湛板着脸说：“我才不会！”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子，又说了些女孩子之间常聊的话题，哪家布店出了新花样啊、哪家铺子出了新色号的胭脂、口脂啦。路湛对此不太在行，倒是做了个好听众，时而问上一句，姐妹俩都抢着为她解答。六娘子又送她些胭脂水粉之类，道：“我知道五嫂一定什么都给你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但是胭脂水粉这些东西，永远都不嫌多。”
路湛连连点头，“是是。”
大太太遣了丫鬟过来，道：“太太问路二娘子喜欢吃什么菜，请二娘子留下来用晚餐。”
路湛一怔，看向六娘子。
“我娘留你吃饭，你便留下呗。”
八娘子忙道：“我得走了。”一阵风似的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路湛奇怪，“八娘子好像很怕大太太。”
六娘子掩口笑，“我娘亲是比较厉害些。不过你不用怕，有我在，她不会怎么样的。”
“你这话说的，我反倒有些怕了。”
一时谢灵昀又溜了过来，趁六娘子出去，偷偷安慰她，要她不用怕大太太。
路湛反而有些担心了。
到了晚餐时候，路湛便随了六娘子去了大太太院子。
大太太井氏，年四十五岁，保养得当，看上去仍像三十多岁的人，眼角有少许皱纹，眼皮有些塌拉，容貌中等，就是年轻时候也不是个美人。六娘子同母亲颇为相像。
这几日路湛没有见过大太太，听说大太太自从嫁进来就从不与婆婆同桌吃饭。这种小道消息路湛是不信的。又有人说大太太如今也是当祖母的人了，老祖宗便不要她每天往返了，只爱叫小辈们在跟前承欢。
路湛想了想，倒还真是的。能陪谢老太太用晚餐的都是孙子、重孙子辈。
大太太神色倒还算和善。问了路湛今年几岁了、平时爱做些什么、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又要路湛多与六娘子来往，问她会在谢府住多久，等开了春谢府出去春游，也一块儿出去玩耍，多认识认识外面的小娘子。虽客套但并不生疏，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为女儿着想的母亲。
路湛稍稍放心，中规中矩的回答了提问。又不露痕迹夸了一番六娘子。六娘子虽不讨祖母的欢心，但在母亲这儿却是很得宠的。六娘子上面还有一个长姐大娘子、长兄二公子，大娘子早已出阁，二公子在京城，大老爷也在京城，大太太便带着两个年幼儿女在老家。
路湛抽空又想了一下，正妻在老家，想必在京城的大老爷跟前一定有个娇滴滴的美妾了，就不知是不是九娘子的生母呢？九娘子才八岁，想来她的生母还不到三十岁。
对了，今日晚餐，大太太两个亲生孩子都在，却不见九娘子，想必大娘是很不喜这妾生女的。想着即使是六娘子这样心善的女孩子，对待七娘子、九娘子两个庶女，面上都淡淡的，可见这个嫡庶的分别，非常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