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周炎安来了,与路二虎关起门谈了小半个时辰,中午小白就收拾收拾,搬去跟外祖住了。
祖孙俩仍是住周榕家对面的院子,小白便问:“如意呢?这几天没见到他。”
“他走了。”
小白吃惊:“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前天走的,去学本事了。”
“去学什么?”小白心想外祖办事也十分利落,这么快就打发罗池走了。他都没时间来告别,想来走的很急。
周炎安看着她,“我有学生在北疆戎边,如意拿着我的信去投奔他了。”
“戎边?他才多大?!”小白叫起来。
“多大?比你大,是不小了。有些将门虎子,十几岁就能领兵打仗。”
“他又不是什么将门虎子。”小白噘着嘴。
“瞧你,是不是要怪外祖狠心?”
“那倒不是。守边也不是就一定会打仗,就是打仗了,聪明人、有能耐的人才有更多机会活下来,他要真死在那儿了,只能说要么不够聪明,要么不够运气,死不足惜。”小白微微蹙眉,“外祖的学生想必是高级文官,只要不故意折腾他,他应该能过的不错的。”
“你倒是很看好他。”
“外祖又不会是专门送他去死的,我当然看好他。”
“鬼灵精!”周炎安微笑,心情很好。小白说的话是有些凉薄,但本来两个人也没有过多接触,小白要是表现的担心挂念才是大大不妥。这说明外孙女心里是有罗池,但也仅此而已了,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毕竟还小,这些是不懂的。
周炎安很是欣慰。
“我把这院子买下来了,今后你就住这边。上九天课,放假一天。每天上午起了床先背书一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便听我讲课。我瞧你买了不少书,一会儿我过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书,有些书多看无益。”
“是,外祖。”小白恭恭敬敬的应了。
周榕有些担忧,“爹爹,你这是要教坏湛湛啊。”
“怎么会?”
“女孩子,还是学些针黹家事的好。”
“你啊,你倒是学的贤良淑德,针黹女红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可现在呢?”周炎安叹气:“我没教好你跟你姐姐,现在换个方法教湛湛,她总不会比你们更差了吧?”
周榕低头:“爹爹,我也是心疼湛湛。她是聪明,但脾气也太硬了,以后是要吃亏的。男子并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子。”
“既然蠢到不喜欢聪明的女子,那就让他滚。”
“爹爹!事情不是这样的。要想湛湛……以后过得好,经典子集不用学那么多。就是学做生意,也强些。到底她是个女孩子,又不能去考个状元。”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我也是不愿意浪费了湛湛的好资质。多少男子都不能像她那样,可惜,可惜!”还是惋惜小白怎么不是个男孩子。
“针黹倒也不能不学,这样吧,以后让她上午过去一个时辰,你多教教她。她学东西很快,就是不愿意学。”
小白一听,还是得学那些烦人的家务女红,就不太乐意。
“傻孩子。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外祖能多留你几年,也只有几年,十八、九岁总要成亲了,不然外人还当你有什么隐疾,要知道人言可畏,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知道。外祖,女孩子也可以不嫁人的。”
“那可能只能出家了。真要出家了,天天没得肉吃,你受得了?”
“可以偷偷的吃。”
“罪过,罪过。”周炎安笑道:“你也不要多想,世间的事,能多学一点是一点,总有用得着的地方。唉,”摸摸她头顶,“这些本该你母亲跟你说的。女子终是要嫁人,以后为*子、为人母亲,要能撑得起一个家。”
“我知道的,外祖。”小白有点泄气。其实要她明确的讲,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人生苦短,万一过的惨,真是度日如年。
小白原本想着,她不在家,不知王氏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王氏悭吝,肯定舍不得掏银子救路二虎,那多半会打房子的主意。她走的时候,就把房契带走了。
这几日看来,没有人找上门来宣称对路家院子的主权,想来对方也不是傻子,明知没有房契还下套,就不知道有没有从王氏那儿敲走点银子。
小白想着是不是要每次见到王氏就提一提娘亲的嫁妆银子,就算要不回来了,也得恶心恶心她: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的活到现在?
这样想着,多少也对路二虎有些怨气:你但凡是个有能耐有主张的男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婆去死啊!她本来就跟路二虎不太亲近,自此以后更疏远了,每个月有三天休息,她都不太想回路家。倒是周榕,每次都逼着她回去。
如此到了秋天,二季稻开始收成,路二虎又带了路嘉月回了下河湾村抢收。
周炎安把路之章也接了过来,跟自己住前院,后院仍是小白一个人住着,有时候表妹小蝴蝶会过了住一个晚上。小蝴蝶今年六岁,十分乖巧,不闹人,不黏人,基本上毫无存在感,小白很心疼她。
小白对周榕现在的状态颇为不解,曾问过周炎安,“小蝴蝶也是姚家的孩子,为什么他们不要女儿?小虎因为是儿子,是血脉,就留在姚家了,无父无母的孩子日子能好过在哪儿?小姨难道不记挂儿子吗?”
“姚家做事很不厚道,”周炎安蹙眉,“这事我不知道,不然肯定不能让姚家这么欺负人。既然不想要小蝴蝶,就连小虎也别想要。哼!”
“我知道世人重视可以延续血脉的男孩,女孩不被重视,但姚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多一个子女难道不是多一条路吗?我听外祖说府城的谢家、程家、李家、马家,都是互相联姻通婚的,几个家族互有照应,就算有些什么风浪,只要不是几个家族全都被牵连,那多少能躲过一些子弟。”
周炎安点头,“确实是这个理。虽然不能老想着有这么个‘万一’,但万一呢?姚家这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