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小白向周炎安汇报了今天遇到程九真的事情,周炎安叫他们俩仔细说了经过,又仔细问了程九真都说了些什么。
小白问:“外祖,程家的人靠谱吗?”
“他们这种人家做事,是要看的,看行不行、能不能,再看做了之后有没有获利。”
“外祖要欠人家人情了。”
“能欠得了,才是好事。”
“有几成把握?”
“不好说。你不用担心这些,外祖若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也不会来府城了。累了没有?去歇着吧。如意留下,我有话问你。”
罗池没敢多看小白,小白倒是对他做了个鬼脸,出去了。
几个店伙计哼哧哼哧抬了水上来,倒满浴盆,又放了一壶热水在房里。小白栓上门,将屏风拖过来拦住浴盆,这才脱了衣服洗澡。
大热天泡热水澡是很舒服的,小白挽起头发,脖子以下全浸在水中,有点懊恼忘了买碗酸梅汤带回来。
想着府城确实挺大,小小花溪县城是没法比的,府城一个坊市就比得上整个县城了,各种店铺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又想着爹爹这事不知到底要如何是好。要说这背后有谢家兄弟捣鬼,她是不太相信的,因为毕竟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大家公子们多费心;但又想想,有钱有权又有闲的人的思路不能以常理论之,他们不管想得到什么东西都很容易,所以对小白的拒绝大概是难以接受的。
小白有些郁闷:这年头强权胜于一切。没权没钱,万一摊上事儿,就麻烦了。而且这还不知自己找事,是事找上她。可她无论如何不可能答应谢灵昉的要求。
大不了,唯一死。
想起来有些悲凉。
路小白闷闷不乐,就连水凉了都没感觉到。
半夜里,罗池又偷偷进来。
“都说了叫你不要偷偷进我房间了。”小白忽然道。
罗池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其实是睡了一会儿,做了噩梦,惊醒了。
“可是白天累着了?”罗池低声问。
“不是。如意,我在想,要是程家救不了爹爹,或是不愿意救爹爹,那我就去求谢五。”说着,心里一痛。
罗池颇为吃惊:“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答应谢五,自投为奴?”他声音微微颤抖。
“我得做个孝女,不能让爹爹死在牢里。”小白坐了起来,“我奶奶还不知道这事,不然大概早就掐着我脖子把我卖给谢家了。”
罗池在黑暗中握紧拳头,“那要看我答不答应。”
“如意哥哥,我很怕。”
“害怕什么?”
“我怕到最后我真的得去谢家。外祖……外祖只怕也没有办法。程家会为了我家得罪谢家吗?显然不能。”
“湛湛……你要相信先生。”
“外祖虽然有些神秘,到底也就是个教书先生,真救不来爹爹,我也不会怪他的。”
“早知道,让那小子死在王家好了。”罗池恨恨的道。
“你当初是好心,只是……可能救错了人。我看书里说,有钱有权的人家,做事不能以常理论之。我当时可能拒绝的太快了,应该说些假话应付一下。”
“你不乐意,当然是要立即拒绝。你又没错。”
“可是现实很让人无奈啊。”
“总能解决的。不行我去谢家杀了那两人。”
小白大惊,“你不要这样!”
“你心疼了?”
“不是。你说什么?”小白瞪眼,只是黑灯瞎火的,罗池也看不见。“我是……我是怕你被人抓了。谢家直系子弟死了,必定要封城找人。我不想你出事。他们死不死我不关心,如意,你要好好的。”
“我明天问问先生。跑腿我不怕,求人说好话我也做得来,要钱我也还有些。湛湛,”觉得有些不好开口,想了想,道:“有什么事,你要先同我说。自投为奴这种事不要再说了,先生肯定不同意的,我……我也不同意。”
“唉!”小白叹气,“你不要东想西想,什么杀人,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你浑身匪气,难道我会很喜欢吗?”
“我……先前我说,你有事就找我,我总能帮你料理好。现在看来,我是把话说的太满了。你爹爹这事……人家是不想让你爹爹死,只是拿来为难你,我都没法帮你救爹爹……我果然是没用。”
“我又没责怪你。”
“我不是什么大家子弟,遇到事儿也没有什么门路可走。我就想着……不行我带你走,谢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能满世界找你。”
“你傻啊?我走了,爹爹和姐姐弟弟怎么办?我又不是一个人。我要是一个人,还用麻烦?我早跑了。”
“你要就是个孤女,也早就被谢五强抢走了。”
“那倒是。”小白点头,“所以他们知道我不能不管爹爹。你看,这就叫‘软肋’,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要考虑到亲人的。我又不是那种只顾自己、能狠的下来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