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终于灭了,消防员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警察们也进到现场去检查,贺昭远扶起来贺慕蓝,扶着她越过警戒线,进到了他们曾经的安身之所。
贺家的白色围墙已经面目全非,院子里的几棵树也只剩下了残骸,曾经会在夜幕降临时露出灯光的窗子也被烧的只剩下窗口,像一只饥饿的野兽般,长着黑洞洞的一张嘴。
一位警察走了过来,问道:“请问你们是这家的主人吗?”
贺昭远扶着贺慕蓝,无声的点了点头。
“现场发现几句焦尸,请你们去辨认一下。”警察说道。
“请问……没有小孩子的焦尸吗?”贺昭远跟着警察走了两步,突然问道。
警察愣了愣,摇了摇头:“这个没有看到。”
贺昭远和贺慕蓝听到这句话,原本面如死灰的脸上却突然有了神采。
“乐乐……乐乐还活着!”贺慕蓝喃喃自语的说道。
就在此时,贺慕蓝听到身后传来了余盼宁的声音:“慕蓝!”
贺慕蓝转过身,看到气喘吁吁的余盼宁,她的头发都被汗水黏在了脸上,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被烧毁了的贺宅,脸上的泪珠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余盼宁腿软了一下,扶着墙壁站直了身子,没有注意手上染到的灰,直接走了过来。
“阿宁,你还活着?太好了!”贺慕蓝像是终于找了一点希望,抓着余盼宁的手喜极而泣。
“盼宁,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贺昭远也着急的问道,怎么好好的会着火了呢?
“我不知道!”余盼宁依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下午你们走后没多久,乐乐就发烧了,我带着他去看医生了,临走的时候,叔叔阿姨还在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骇然的睁大双眼:“叔叔阿姨他们……”
“请问哪位跟我们去辨认一下尸体?”一旁的警察问道。
贺慕蓝咬了咬下唇,她不敢去看,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那个真相。
“我去。”正在此时,余盼宁坚定的说道。
“盼宁……”贺昭远本来想说自己去,却被余盼宁安抚了下来。
“你在这里陪着慕蓝,我和叔叔阿姨住了这么久,自然该……你好好陪着慕蓝,我去看就行了。”余盼宁说道。
贺昭远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他实在没办法强撑坚强,就让他脆弱一会吧。
余盼宁跟着警察进了贺宅残骸里,昔日精美的布置被火海吞噬殆尽,当看到抱在一起已经成为焦尸的两具尸体时,余盼宁还是忍不住整个人蒙了一下,哆嗦着点了点头。
“是……叔叔阿姨……”余盼宁慢慢的走进那两具焦尸,掩面而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小姐,您冷静一下。”警察劝道,“我们还会进行dna化验,确认尸体的身份……”
警察的那些话余盼宁已经没办法听进去,只是点了点头,就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院子里,看到贺慕蓝绝望的脸和带着点点希望的眼睛,余盼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
看到余盼宁的表情,贺慕蓝已经知道了一切,她终于支撑不住这巨大的冲击,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贺昭远的怀里。
“慕蓝!”余盼宁焦急的喊着贺慕蓝,接着无助的抬头看着贺昭远,“怎么办,昭远哥。”
贺昭远咬了咬牙,将贺慕蓝递给余盼宁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我不相信,我要去再看一眼。”
“昭远哥!你撑得住吗?”余盼宁担忧的问道。
贺昭远给了余盼宁一个安心的微笑:“撑不住也得撑着,我姓贺,是贺家的大哥。”
说完,他就走到了一个警察跟前讲明了来意,开始按照他们的流程行动。
余盼宁见贺昭远那边似乎没问题,赶紧看向贺慕蓝,她的嘴唇已经哭得起了一层皮,眼睛也红红的,余盼宁心疼的帮贺慕蓝理了理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正在医院里陪护着乐乐,乐乐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苦恼,医生只说是发烧,也查不出来什么原因,好不容易等乐乐停止了苦恼安心睡着,她才舒了口气,结果刚拿起来手机,她就看到了贺家起火的消息。
然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等她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扑灭了。
望着曾经光鲜亮丽的宅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曾经会浅笑着守着他们回家的长辈如今也成为了只能在脑海里回忆的画面。
余盼宁只想的起来四个字,恍若隔世。
渺音寺的钟声似乎从遥远的山上,传进了贺慕蓝的梦里,她张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山路上,她疑惑的转了转身,没有看到被烧毁的房子,也没有看到贺昭远和余盼宁。
悠扬的钟声依然响着,贺慕蓝踩着山路一阶一阶的往上走,在那渺音寺的门口,贺慕蓝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背对着贺慕蓝站在寺庙门口,贺慕蓝惊喜的冲过去喊道:“爸妈!”
贺太太和贺老爷回过头,微笑着说道:“慕蓝,你怎么来了?”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我为什么不能来?”贺慕蓝疑惑的问道。
贺太太和贺老爷相视而笑,脸上却都带着苦涩:“对不起慕蓝,以后的路啊,爸妈不能陪你了。”
贺慕蓝的心脏一阵抽痛,忽然想起来一场大火,她抓着贺老爷焦急的道:“爸,您不是说再养我二十多年都没问题的吗?爸……你不能骗我……”
可是贺太太和贺老爷只是微笑着,轻轻的挣开了贺慕蓝的手,飘然离去。
贺慕蓝急切的往前追,却在门槛处一个踉跄。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抽了一签,解为离别之苦,现在你可知是哪种苦了?”老和尚的声音忽远忽近,响在贺慕蓝的耳边。
贺慕蓝突然被拉回了现实,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刚刚降临的夜色,眼角的泪水冰着她的脸颊。
“慕蓝,你醒了?”余盼宁惊喜的问道,她就这样让贺慕蓝枕着自己睡了两个小时。
“我知道了,那支签……”贺慕蓝喃喃说道,她看着此时犹如鬼屋的贺家,怔怔的落下泪,“那支签说的离别之苦,原来是这种苦。”
接着她捂着脸带着哭腔道:“爸,妈,你们不是说过能再养我二十多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