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江逸宸又带她逛了一会儿夜市。八九点的时候,才开着卡宴一路行驶到了小区楼下。叶以聪松开安全带,眼角余光瞥到江逸宸也在松安全带的时候。不知怎的,脑袋里就突然冒出了童千石的影子,以及那个三番四次来敲门的寸头男!
心里莫名的漏跳了半拍,隐约在心里浮现了一个念头。
也许江逸宸这往她房间一坐,指不定那寸头男又会来敲门,要是万一……童千石亲自上门的话。或者他们上楼的时候正好在电梯里撞见童千石了怎么办?光想到这几个点,叶以聪就觉得后背阵阵泛凉。
她到现在,都没想到该怎么对他解释童千石的事。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更不知道说了之后,江逸宸对于她所做过的事,会不会原谅。
她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
不禁的,心底的轻松黯淡了一分。她强打起精神。对着江逸宸笑笑。“时间太晚了,你不用送我上楼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逸宸开门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略带审视。叶以聪略微纠结的绞着手指,“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奶奶最后那几天,你一直陪着我,也没怎么休息……”
叶以聪说着说着,一直没听到他回应,以为他生气了,心里忐忑着抬头望过去。却错愕的看见江逸宸双眼漾着笑意。看见她抬头,江逸宸伸手想摸她的脸,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临时改为摸她的头。“傻丫头,为你,我不累。你早点上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过来帮你做早饭,吃了早饭你再坐车去公墓。”
他的宠溺与体贴,暖的叶以聪每一个细胞都泛着说不出来的惬意。看着他,就忍不住害羞的像个小女生一样,呆呆的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去了。直到走近电梯,都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江逸宸知道看见她的房间亮起了灯光,才收回视线,开车离开了。
他这边一走。一直蹲在角落那辆大众cc车里的白晔顿时掏出手机汇报情况了,“鹰哥,他已经走了,没有上楼。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打扰叶小姐了?”
“……”
“啊?还要去?江逸宸不是没上楼吗?”
“……”
“喔……好吧……我马上上来。”白晔挂掉电话后,便一把辛酸的抹了一把莫须有的眼泪。真是……命苦啊!江逸宸都没有上去,他还要去敲叶小姐的门,这大半夜的,他真的会被当做变态狂魔啊!布估女扛。
白晔吸了吸鼻子,认命的先去木鹰那儿拿了一袋药膏。打开门后,他一眼就瞥见了四爷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悦,周遭三尺除了木鹰没人敢接近。屋子内人人自危,绷着全部神经的站着。白晔忽然觉得,去敲叶小姐的门,比留在这里要好!
从木鹰那拿了药膏后,白晔提着袋子,就跑楼下敲门去了。
叶以聪这一次倒没有直接把门关了,冷着一张脸,不悦的看着他。“什么事?”
白晔忙笑着,把药递给她,开口前他想起临走时,木鹰的嘱咐,忙改口道。“叶小姐,鹰哥说让我把药膏拿给你。”
叶以聪冷冷的瞥了一眼,竟也是跌打损伤的膏药,跟江逸宸拿给她的那一瓶一样功效。“不用了,我这里有。”
“鹰哥说,四爷有话,要我转达给你。”白晔笑的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四下望了眼,“你看,有些话在这里说也不方便……”
这一层才一个住户,能有什么不方便?但是叶以聪没有明说,思索了片刻,还是侧过身子让他进了屋。白晔找她拿了一些纸和笔,叶以聪翻箱倒柜找的时候,白晔便屁颠颠的跟在她后面。
这小子嘴巴很甜,讨好的话一句接一句能不断气的说上半小时。叶以聪只能给他端去一碗果盘,想着堵住他聒噪的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抱着果盘一边囫囵吞着,一边滔滔不绝。“叶小姐,是不是今天四爷色幽(诱)你失败了?我刚回去,看见他脸黑的……跟包青天一样,成黑炭了。”
叶以聪听的额头划过三道黑线,什么叫幽(诱)她……他在背后这么埋汰童千石,童千石他知道吗?
叶以聪无奈至极的打断他的话,“木鹰和四爷他们怎么评价你的?难道没提过,说你比较聒噪吗?”
她说完,就在自问是不是语气重了点。结果白晔还真的很用心的回想了一会儿,跟她说,“那倒没有,鹰哥其实对我挺好的,从没说过。他还让我多吃点核桃。”
叶以聪气笑了,没好气的道。“你是该多补补脑。”
白晔顿时像得了个什么金玉良言一样,喜滋滋的将果盘放下,“连叶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今晚回去就买十斤核桃,准没错。”
他说完,见叶以聪又笑了,面上一悦,小心翼翼的问道。“叶小姐,听鹰哥说你会变脸啊……怎么变的?像川剧里面的变脸一样吗?”他说着,还做了个川剧变脸的那动作。
整个人,宝里宝气的很。
被他逗笑了,叶以聪便放松了警惕。“不是,是辨识人脸。对于看过一遍的人脸,基本都会记在脑海里,第二次见面也不会忘。”
白晔惊诧的瞪大了眼,喟叹道。“原来是这个辩脸啊!那今天我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
“嗯!”奶奶灵堂外,众个西装男中的一个。也是无论哪个场地,站位总离童千石最近的一个。
白晔羞赧的挠着后脑勺,“嘿嘿……叶小姐你真厉害,这是天赋,我们平常人练不来。”
练不来?叶以聪只不置可否的笑笑,笑意中带着点白晔看不透的涩意。白晔跟三岁宝宝一样,兴奋的一直问。“那叶小姐,你见过一面的人,能记得多久?”
“如果只见一面中,能仔细观察的,能记住三年。如果只是匆匆一瞥的,能记住三个月。如果经常相处的,能一直记住。”
记住那人每一个的音容笑貌,记住那人很多次的喜怒哀乐。
尤其是……那些能够让她印象深刻的。例如,阿沐临死前的神情……
白晔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只知道忽然间,叶以聪就不说话了,浑身笼罩着低气压。无论他在说什么,她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她一直找不到纸跟笔,他自己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备的,写完留给她时,她都没发觉出有什么异常。
等白晔走了,叶以聪才捏着那纸看了一眼。
是他带来的药物,所有的用法和剂量。
将这纸跟药都扔进了塑料袋里,往角落里一放,叶以聪就疲惫的拖着身子,拿了衣服和浴巾往洗手间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叶以聪便眨巴了眼睛坐了起来。昨晚只要一闭眼,阿沐痛苦的表情就会出现在她眼前,折腾了她一整晚都没睡好,直接睁眼到天亮。
叶以聪穿上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打开了卧室门。江逸宸已经系上了围兜,在那弄着早餐,看见她出来,闪过一抹惊讶的道。“你怎么醒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吗?”
“在陌生的环境,有点睡不安稳。”
“哦,今晚睡前,先热一杯牛奶,这样对你睡眠会有利一点。你先坐一下,早饭马上就好。”
吃完早饭,江逸宸便如他昨晚说的那样,一路帮她提着东西,直送到公交车站牌,看着她上车坐稳后才走的。到了公墓后,时间还算早,郑向文她们还没来,叶以聪便率先到了奶奶的墓前。
等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一些亲人便陆续到了。有一个是奶奶的堂妹,叫何青花。生前跟奶奶走的很近,后来她的女儿和儿子发达后,把她接到了城里,除了过年两家也不怎么走动了。但是这一次,奶奶去世,她操着一把年纪,倒也是跟着他们折腾了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那从政的儿子呆久了,说话间不自觉的就带有一点上位者的态度。看见只有叶以聪一个人在这的时候,何青花不悦的道,“小叶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阿梅和向文呢?”
“他们在来的途中,马上就到了。”
何春花跌着脸,拿着手上的拐杖直敲地面,厉声批评。“按照习俗约定的8点就要到,现在都已经8点过几分了,还不到!多大人了,还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小叶,你是向文的媳妇,阿梅的儿媳妇,他们不懂事,你个懂事的,也应该要提醒提醒他们!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能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们两个人?太不像话了!”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上了,明明不关她的事,结果她却只能被动的在这里不停的听批评。
这种指责,一直持续到郑向文和余梅露面,才方歇。郑向文拄着拐杖,在余梅的搀扶下往这边慢慢走来。他的身上有多处地方均包裹着纱布,显得狼狈至极。
看见他这样,何春花的脸色这才缓了点。“向文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弄成这样了?”
郑向文狠狠的剐了叶以聪一眼,哼了哼没说话。旁边的余梅一抹眼泪,就嚎了起来。“还不是这个天杀的儿媳妇,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我命好养了个儿子,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结果眼瞎啊,让他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成天在外面招惹男人不说,还让那些人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命苦哟!”
这儿亲人多,又都是三姑六婆的,听完她这话,立马就愤慨起来。叶以聪站在那儿,成了众矢之的,一句话没说,便被她们的口水给淹没了。
叶以聪绷紧下巴,面对众人的指责,一句辩驳的话都没说。是亲人中,一位辈分比较大,又略懂一点易经皮毛的老人开口,才止住她们的嘴。“吵什么吵……已经超时13分钟了,还要不要祭拜了?要吵的,跑回去随便你们怎么吵,现在都给我老实点!”
说着,还厉声点名,“余梅,特别是你!”
被点名的余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擦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撇了撇唇加入祭拜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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