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神情，他怕她读不懂。
夙微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从他们见面的反应来，两人也不会是故人，上次夜宴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他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跟南红的言行举止联系到一起，心中有了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令他震惊的猜测。
这个猜测落在他脑子里的时候，他再清楚地端详着南红……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她的面容其实是有些跟齐聿相像的……
几十年前，那几个人到底发生做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纠葛？
当年樱妃圣宠无比，但是她一直近乎于被软禁在樱宫，从来不出息任何场合。虽然夙微没有见过当年宠冠后宫的樱妃娘娘，但是她的传闻他可是听得不少。
因为齐聿的关系，夙微还偷偷调查过，自从百越公主樱女诞下齐聿，先帝就再没来过冰樱宫，宫人也不能进出。
直到齐聿四岁的时候，大门才再一次为那九五至尊打开。三年后，樱妃忽然消失在樱冰宫内，杳无音信。
齐聿得以从冰樱宫移居到皇子所，开始了和其他皇子一同的生活。他再没听说过那个女人的消息。齐聿也从来不提冰樱宫，也从来不提冰樱宫主位。
冰樱宫也成了禁忌。
而眼前的南红，难道真的是……如果真如夙微所想，夙微是知道的，那她是绝对不可能被彧国所承认的。
“见到了朕，即是有缘。能与公主相见，是意料之外，也是朕的荣幸。”齐聿平静地对南红说。
其实他早有怀疑，派去调查的人虽未有结果回来，可如今她说得这么明白，齐聿怎能不知。
知道了又能怎样？
“能见到彧帝，南红很开心。”南红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客气的话语客气得令人心疼。
“长路漫漫，为保公主安全，朕会叫人护送。”
“南红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请受南红一拜。”
两人相视，夙微懂了她的意思，和她一起，俯首敬拜。
红泪落下，冰樱宫的树叶也落下一片。
这一拜，这默许的一拜，是南红和齐聿不言的默契。
这一拜，这并肩的一拜，是南红和夙微缔结的婚契。
起身再看他，只见他温柔，南红似乎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临走前，南红还是牵挂着祁婳，“本不该多说，可祀宫娘娘跟南红是要好的朋友，她救过我的命。既然婳儿已是您的妃嫔，那么请您好好对她。”
……
什么？他的妃嫔？什么时候祀宫变成他的妃嫔了？
夙微转头震惊地看着南红，也怪他没说过，娘娘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夙微抬头看了一眼齐聿，他会怎么回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
只见齐聿虽然有些讶异南红的误会，但也不说破，只道一声：“嗯。”
夙微很想问问他，这算一个承诺么？
南红一笑：“南红告退。”
“去吧，”齐聿转身，“夙微留下。”
“怎么了？怎么去那么久？”祁婳看到南红焉焉地从外面回来，眼睛明显哭过。她走过来抚过南红。
“我刚刚去找了彧帝，”南红随意地说，“跟夙微一起。”
祁婳坐在南红身边，对采青说：“重新沏一壶祁门红茶来。”
茶沏好后，祁婳给南红倒过一杯，南红双手抱着那茶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白玉酒壶。
祁婳也不问她怎么了，继续拿起桌上还没看完的书，翻到方才的记号，继续看起来……
忽然，南红开始抽泣起来，放下茶杯抱着祁婳的腿呜咽着，她也不说什么事。
在这种时候，祁婳一向很能认，她知道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他冷冷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上几分……感觉心底有些失望，感觉又有些愉悦，因为至少他没有排斥我不是么？”
祁婳：……
“我好开心啊婳儿……好难受……”
祁婳：……
“我想哭……我哭了！你看看我眼泪！看到了没有……”
祁婳：……
就在祁婳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祁婳注意到齐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南红此时还靠在她的腿上“疯言疯语”！没有看到齐聿。
祁婳刚想把南红推“醒“，却看到齐聿劝阻的示意，就没有下手。
南红：“婳儿，我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也好舍不得他……婳儿，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
这丫头再说什么！彧帝在旁边呢！祁婳抬头，只看见彧帝正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人，她刚刚真应该把她拍醒！
“说什么呢，喝酒喝多了你，是你喜欢夙大人，不是我……”祁婳想要力揽狂澜……看着齐聿狂掉汗。
“我说的不是夙微！”南红坐起来盯着她，“我是说彧帝！齐聿！”
……
这下祁婳想挣扎也挣扎不了了，有本事，直呼其名，南红啊南红，我该怎么办啊。
可齐聿却嘴角似乎挂着淡淡的笑，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南红：“婳儿，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皇上来了！”祁婳不得不打断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你要说什么？”
南红一下就清醒了！抬头看祁婳，只见她挤出了一个很“丑”的笑容，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她：你别乱说话了！
南红转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金黑色盘龙纹路的长靴，再抬头，只见齐聿正负手而立，站在她不远处，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自己……
南红一下清醒了。
此时两人的姿势是，南红半卧在祁婳腿上反身转头看着齐聿，一脸懵圈，而祁婳右手拿书，坐在桌子便侧身面向齐聿，视线在两人只见来回点触。
似乎空气中有一秒钟尴尬，然后南红立刻坐好来，定定看着齐聿。
……
齐聿看着两人的模样，南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祁婳则还是那样松散地看着自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也稍稍摆正些自己的姿态，收拾收拾凌乱摊在地上的裙子。
齐聿：“这样就好，是朕唐突，不必多礼。”
南红：“是。”
只见齐聿悠闲地走到南红身边，随意坐下，祁婳也把书合起来。
“朕有打扰到你们么？”齐聿笑着问她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