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苒闻言一愣,忍不住的扭头看去,确实,是很纯粹的紫光。林山与易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叹,顿了顿也举步跟了上去。
变异灵根,是种在五行之外,比单系天灵根更神奇的存在,现在所知道的的便只有雷灵根、风灵根与冰灵根,易苒也只是从旁人的闲话里偶尔听说过,事实上像这种神奇的存在,不止易苒,在场的人以往也是从未真正的见到过。
众人到了时,那道紫光才刚刚熄下,刚好能看得出发出这道光的是个十余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富贵的锦衣,五官秀气,下巴微昂,虽然小小年纪,但神态却已经显出了十分的傲气,身旁站着一儒生打扮的男人,看面容神态应是男孩的长辈,身后还跟着数名随从打扮的男人,显然是个富贵之家。
见着白齐,那儒生装扮的人已忙上前施了一礼,态度很是客气:“见过众位道长,在下范何维,祖上原也是散修,只是到此一代已是家门凋零,尤其在下不才,更是毫无灵根,所幸小儿范尘还有些天赋,为人父母者总是心忧子女前程,不愿就这般耽搁,是故此次特来带小儿拜入贵宗。”
白齐听着这话倒是不像先前般高兴,反而皱眉仔细打量了他们几人一阵,接着问道:“原来如此,道友实在过谦了,只是观您令郎已是练气三阶,在下倒是怕是我门修炼功法会与阁下家传功法相冲。”
果然,对待这些家族式的散修,即便是宗门也很是小心谨慎啊,毕竟能凭一己之力传承家族的,最差也要是金丹期真人,元婴大能也并不罕见,这些大能前辈们,谁也说不准他们到底给子孙们留下了什么保命的宝贝传承,更莫提千百年下来错综复杂的关系仇敌一类的麻烦事,就是天羽宗也不能那般轻易收下这来历不明的弟子,即便他灵根确实好的惊人!
易苒在后看着这一幕,心内暗自点头。从前在星冥岛上对这些修真界的事情都只是听闻,到底不像现在亲眼见到一样肯定深刻,这么说来,从星冥门出来也算是好事,起码眼界开阔了不少,不会成了井底之蛙。
范何维显然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当即解释道:“道长多虑了,在下本乃洨河范氏一族,所习只是普通归元功法,决计不会如此。”
虽然不知道这洨河范氏意味着什么,但白齐听说后语气倒是温和了许多,接着小心解释道:“原来是洨河范氏,久仰久仰,只是在下不敢擅专,可否请范道友在此等候一夜,容在下去禀报师叔宗主们,再下决断?”
“本该如此!麻烦道长了。”范何维没有灵根,性子也更像一儒生般谦谦有礼,又低头对他身旁那一脸傲气的男孩嘱咐道:“尘儿,来谢过道长。”
范尘抬头看他一眼,脸上还带着不愿意般的置气,略微躬了躬身,简短的说了一句:“范尘多谢前辈。”
白齐点点头,出了这事像是也没心情再和林山闲聊,接着向身后弟子吩咐几句后,便有些匆忙的一掐口诀,瞬间便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先把年龄姓名登记在册后,在一名灰衣弟子的带领下,易苒跟着林山走到了她们今夜里的住处,因为知道两人是一起的,特意安排了相邻的房间,等天羽宗弟子走了,林山上前关上了门,转身对易苒说道:“倒是未想到范氏一族还有残余,还是变异雷灵根,表妹日后对那范尘还是要多注意几分才是。”
易苒一愣抬头:“为什么?”
“洨河范氏从前也是有些名气的散修世家,虽然没有元婴大能,金丹真人倒是也有两三位,只不过三年前被灭满门,就此再无消息了。”林山顿了顿,笑的满含深意:“有传言说此事乃星冥门觊觎范氏祖传宝物所为。”
你都这么说了,恐怕不光是传言吧……易苒闭了嘴,安静的点了点头。
林山见此也就满意的告别而去,易苒看着他的背影从门前消失,想着明日自己就要真正起身去天羽宗,开始不自量力的破坏传说中天下第一宗的九转乾坤护山大阵,不禁也生出了一股前路茫茫的无奈之感,但思考半晌终也只是叹息一声,收拾洗漱,吹灯爬上了床榻。
果然次日一早,山顶的天气还是蒙蒙微亮之时,便有人叫起了所有在房中休息的新收弟子们,半刻钟的时间准备,之后便一起登上已经停在殿前的天羽宗无极飞舟,离开这凡尘界,从此再与凡人无关。
因为昨夜里该准备的都已收拾好了,易苒与林山速度倒是不慢,几乎算是最早便上了停在殿前广场上硕大无比的木船。反正自己算是前途未卜,且有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此易苒也就不再理会林山的反应,只是暂且消极怠工,百无聊赖的趴在了船舷上,看着陆续前来的小孩子们满含着不安与期待,或内敛或外放的对着着这硕大的巨舟连连咋舌。
虽说招收的年纪是五到十八,但真正十七八岁,已成人立业的倒也并不多见,多是像她一般,七八到十岁出头的男孩女孩,多少也懂了些事,家境殷实有父母照料送别的多都在船下依依不舍、百般叮嘱安置,还有衣衫破旧甚至褴褛,看来像是乞儿的一群,都已经早早的上了船,除了少数几个肆无忌惮的来回奔跑查看着,大多还是小心谨慎的畏缩在船角,观察着四周。
易苒虽然表面默不作声,但实际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趣,直到差不多到了时辰,心里也已基本数清了,这次天羽宗在这招了百余人,许是普通百姓们并不怎么愿意把女孩送来的缘故,男孩子略显多些,约莫占了七成,甚至剩下的三成女童里还是乞儿便占了大半。
这时殿内却又远远的又走来几道熟悉的身形,到近一看,果然是昨日的范尘父子一行。那范何维口中张张合合,似还在不停交代什么,范尘的面上则带着不耐,似乎是强忍着才敷衍般随意点着头。
直到天羽宗已有人高声呼喊,提醒木船下的人即刻便将动身,莫在拖延时,范尘才正身对着他父亲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船上行来。
只是上船的木梯也不过三尺余宽,加上这一声高喊,在船下滞留告别的人们又是一下子蜂拥而上,自然会拥挤。
范尘皱着眉头在队尾排了片刻,终还是不耐烦的转身从船身下忽的跃起,脚尖轻点,几个起落瞬间便扒上了船舷。
这举动瞬间引得船上船下的一片瞩目,而收获了这么一大片崇拜目光的范尘,却是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独自走到了一无人角落盘膝而坐,闭目沉息,虽然面目稚嫩,但却已经很有了一股不容冒犯的傲然神态。
按昨天白齐的说法,这范尘已经是练气三阶,这修为放到凡世间,也已经与江湖一流高手没什么差别,加上木船上刻满了符阵,凹凸不平,以此借力登上来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林山虽然面带笑容在一旁抚掌而赞,但实际目光中却已透出了几分释然与轻视出来,显然是对范尘这太过浮华高调的性子不怎么能看得上眼。
等的人都上来,船身便一阵颤动,从轻微变得剧烈,几息功夫便晃晃悠悠的升到了半空,从慢而快的向着正东方飞去。
虽然一群鲜活小正太小萝莉们受惊后的反应也挺有趣,但看多了未免也有些无聊,因此等到船上孩童们的兴致渐渐消下来,云羽宗派人为他们分派了一人一间的木屋后,易苒也就进了屋。而林山则是并未进屋等木船飞起后便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不过易苒也并不在意,进了屋便又接着睡了过去。
就这样过了三天,因为马上就要到达天羽宗山门,整船人都出门等待。
站在众人之间,易苒此刻却发现,经过这三天的活跃,林山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年纪与资质成为了众人中当之无愧的“林师兄!”就连极少出门的易苒,也不得不无奈的发现连自己都已经变成了众人口中“林师兄的表妹。”
“林师兄真是好手段。”站在人群最后,易苒对林山说的面无表情。
“表妹过誉了。”林山笑得满脸忠厚,又接着提醒道:“只是按天羽宗规矩,只有单系天灵根之上的资质才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表妹却需在外门修炼,直至筑基才能拜入内门,这么一来,表哥倒是不能对表妹时时照料了。”
确实,想接触到天羽宗的护山大阵,怎么也要先成为内门弟子,而凭着自己的灵根资质,用天羽宗的正道功法按部就班的修炼,要筑基怎么说也需要八/九年,听到未来的几甚至十几年里,都能远离林山的就近监视,只是在外门修炼,易苒心里不禁长长舒了口气,也连忙表达了态度:“表哥放心,便是在外门,易苒也绝不会丝毫懈怠。”
林山笑着打量了她一阵,忽的又庆幸的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不过还好,门内有七年一届的内门弟子大比,下次的大比恰好在三年之后,凡是大比中表现优异或是有上佳天赋的,诸位峰主长老也会酌情收入门下,入得内门,不过报名条件是修为要达到练气七阶。三年时间,凭表妹的资质修炼到炼器七阶想来应也不在话下?”
什么叫不在话下?在星冥门里我是靠符篆打败了一个偷袭我的门内弟子,吸了他练气三阶的丹田灵力,才能用两年修炼到练气六层,就这样还根基不稳心烦气躁,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更修为莫提越往上就增的越慢!在天羽宗你让我怎么用三年时间修到炼器七阶?你要让我在天羽宗的地盘上堂而皇之玩魔修吗!?
只可惜,易苒抬头看着林山虚伪的笑容,终究还是没胆量把心里的这番叫嚣说出来,沉默半晌也只是扯开嘴角,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在下尽力而为。”
林山满面忧虑:“只是尽力可不行,若是表妹偷懒,三年后未能进入内门,家中长辈定然很是失望,说不定还会训斥你我啊!”
易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林山却像没看到一般,亲热的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头,自顾自的决定道:“既是如此,我便在三年之后的大比上等着表妹了!”
只是在直起身的一瞬间,易苒却是清晰的在耳边听到了一句低沉的威胁:“别忘了你的元神!”
再抬头时,林山便又是满脸的温和憨厚,恰好此时木船也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开始向下降落。易苒深吸口气,低下头看着缭绕云雾里若隐若现的青峰大殿,轻声回道:“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