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却说祁后拒见国英之后,即与宣徽使朴不花以微服之名,出宫来到凤仪轩巡视一番,实则在此召见心腹近臣问政。前文说过祁后曾在凤仪轩蓄养贡女,然后使之嫁入豪门以笼络权贵,那豪门权贵乐得攀附皇后,往后也甘为祁后驱策。祁后虽是三宫之主,但在外朝却少有得力干将,所以虽志在有所作为,却因手下无人而难以伸张,因此还想网罗朝中能臣为己所用。此番那惠宁王世子纳克楚亦受邀而至,原来那鲁王乃是漠南诸王之首,而惠宁王亦是名王木华黎之后,在诸王之内名望素著。若能借助惠宁王之势,共纳祁三宝为高丽之主,便能压制诸王之口。
今日来到凤仪轩的,除了纳克楚另有礼部田大人、龙骧卫镇抚使家的大公子李庭方,以及济宁卫指挥使田丰等人也在。那宣徽使朴不花向众人宣示皇后上意,道:“逆臣王祺残暴恣睢,滥杀大臣罪恶滔天。今沈阳王奋武义扬兵伐高丽,不日即可攘除奸凶,只是今后高丽百姓无主,高丽王嗣俱被王祺残杀殆尽!今有高丽荣安王嫡孙天资聪明,帝后欲纳之为高丽新主,哪位臣公谁可护送新王前往高丽。”纳克楚奏道:“高丽战端未平、纷争不断,须得此人领兵前往,可保万无一失。”祁后问是何人,纳克楚奏道:“前阿速卫镇服苏卫堪当此任!请皇后娘娘任之?”原来纳克楚与苏婈重归于好后,自然想要拉抬苏卫一番,故此不忘借此机会在祁后面前举荐,孰料祁后犹忌故太师伯颜之恶,说道:“苏卫多年不曾领兵,未必能够胜任,还须另择贤能妥当。”
纳克楚再要开口时,原来祁后早已有了主张,遂使朴不花道:“此事还须有劳世子亲自去办,娘娘已另遣得力干将协助世子。”纳克楚只得领命而已。为确保高丽此行万无一失,枢密院抽调阿速、龙骧两卫兵马护送祁三宝归国,即由世子纳克楚统摄两卫兵马,阿速卫镇抚赫斯副之,济宁卫指挥使田丰以及李庭方从行。祁后安排妥当即日出兵高丽,世子纳克楚心中疑惑,遂问镇抚赫斯道:“听闻高丽兵力衰微、王祺败局已定,仅用辽阳兵马即可平复高丽,何故还要兴师动众,派这麽多兵马前往?”赫斯笑道:“朝廷如此安排自有道理,原来觊觎高丽王位之人并非王祺一人而已,新王若没有大军护持,如何坐得稳王位?”纳克楚问道:“除了王祺,莫非还有他人想要争位?”赫斯听了只是笑而不言。
话说那武镇北率军杀退诸王大军,高丽战局也逐渐明朗,那高丽王王祺虽有几路兵马逼近王京,但因之前高丽军马被杀得元气大伤而辽军偶有小挫,所以王祺不过是垂死一战而已,那昭勇将军项奉武也在王京厉兵秣马,来日即准备将城外之敌逐一击破。一日,那沈阳王王祷亲到军中犒赏将士,项奉武亦率众将到中军来见,王祷看过军中将士历经战阵后斗志激昂,也对项奉武治军有方赞叹有加,于是命人将宫里积藏的牛酒先来犒劳众军,又大出金银分赏杀敌有功之士。犒赏三军之后,王祷方才坐下与项奉武分析当下军情,道:“如今逆臣王祺勾结倭兵,高丽大将赵得圭亦率大军南下王京,二者成南北对进之势,若是合兵一处恐怕会死灰复燃!还是传书辽阳请再添兵马为好。”项奉武道:“王爷大可放心,倭人前番被末将杀得心胆俱碎,现已不敢正视我军;而王祺麾下乃是孱弱之师,须借助倭兵之势方能逞凶。只要待我军修整完备,末将即可将王祺及倭兵扫荡一空,然后余下之敌皆不足虑。”王祷虽然不常亲临战阵,但是对敌我之势也是了若指掌,又听项奉武已经料敌在胸遂才放心,犒赏全军之后即欣然回宫不题。
那沈阳王王祷摆驾回宫途中,却见城内的百姓听闻高丽军马逼近王京,反而欢欣鼓舞毫无忧虑之情,想那王祺也是与民休息才致人心如此。这时,有队官差押着一个疑人从路旁经过,王祷心中隐恨百姓不与朝廷齐心,反而有人在城中暗助逆臣王祺,恼怒之余遂将官差教来问捉的是谁人?官差回道:“此人乃是浪迹江湖的惯犯,大司马遇害之后此人便以追杀祁氏为业,疏为可恨!”原来这被捉之人正是那白延寿,因他之前追杀祁氏一族然后到官府领取赏金,所以在官府已记录在案,如今沈阳王率辽军克复王京正当拨乱反正,遂被官府抓捕到案。那王祷听后道:“此人善恶不分、助纣为虐,依律当如何处置?”官差回道:“按律当斩。”那王祷却道:“问斩还太轻了他,先将他押入天牢,改日剜心割肝以祭死难之忠良。”
这时,那白延寿大笑数声道:“我今日为高丽百姓而死不失身后留名,只是不知你这等恶官,今后将死于何地?”那王祷闻听此言心中余怒未消,遂命人将白延寿提来亲自审问,道:“逆臣王祺深受朝廷大恩,不但不思图报反而辜恩忘义,你这无知小民甘与他同流合污,还妄想身后留名?”白延寿道:“小民不知那是谁人之朝廷?只知‘朝廷不知有小民,小民亦不知有朝廷’而已。”王祷见他言之凿凿,心中虽恨王祺之奸,却反而对白延寿为国之忠有些赏识,只是惋惜此人不能为他所用,遂道:“顽劣刁民实是无可救药,本王现在不诛你,你追随王祺早晚也是自取灭亡。”说罢教人将他放了,左右之人不解,问道:“王爷为何不杀此害国之人?”王祷说道:“似此微末小民,用之于国无利、纵之于国无损,何伤?”于是命那官差放了白延寿,然后起驾回宫去讫。
话说那白延寿此次本想英勇就义,没想到却再次侥幸逃生,想起前年他刺杀祁三万之后,于是自诩将死之人,许下了杀尽恶官的心愿,时至今日昏官恶官没杀到几个,百姓依旧民不聊生,因此心中不免有些义愤。走了许久果然不见那官差回来捉他,于是走进一处酒肆坐下,叫酒家赊几个酒菜来吃。那酒家知道他是个亡命之徒,因此也不敢得罪了他,遂教厨房里赶快做好几个菜来。那白延寿与酒家道:“你不必担心,他日定当还你酒钱,决不白吃你的。”那酒家道:“客官请自用。”刚饮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人,但见那人衣着光鲜腰间挂有一块牌符,却来到白延寿一桌坐下,又教那酒家多做几道上好酒菜来。
那白延寿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官爷有何赐教?”那人左右看了一看,见四周并无他人,却才说道:“我家主人要你帮他杀一个人,事成之时自然有你的好处。”那白延寿道:“你家主人看错人了,我不是那杀人越货的强盗,我杀的是那害民的狗官。”那人笑道:“我们对你所作所为也略知一二,我家主人要杀之人危害高丽,你若是为高丽百姓除了此人,那才功在当代、名留后世!”那白延寿道:“那你先说来我听。”到底不知他们要做甚麽勾当,却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