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会试之期愈来愈近,那应试的士人举子个个废寝忘食、埋头苦读,指望一朝跳跃龙门一举中第,搏得个光耀门楣、封妻荫子!这天冯天文也回到望京楼来住,将那新买的宅邸闲置,国英只道他暂时要专心读书?参加考试,遂不在意,交代店里好好侍候他们。
过了几日,国英去宫中当差,那酒保又火急火燎地教人到尙膳院来寻他,只道店里又出事了,急需处置!国英知道是大事,便向执事官告了假,赶回望京楼。一路上想是不是蒲思源又教人来找茬,却远远看见店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此时已是下午。酒保见他来了,急忙过来道:“掌柜的!店里出了命案,却如何是好!”国英听了也吃了一惊,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敢到俺店里杀人!”掌柜道:“不是、不是,昨夜那两个来京城应试的老爷不知怎的,今早便不行了!”
不一时,那办案的都头、巡检领着几个官差也来到望京楼,国英便与之一同到那两个举子的房中去。那酒保请来的郎中还在房中诊断,众人到了房中,国英便问他道:“那两人害了甚么病?”郎中道:“非是害了病。”国英道:“莫非是饮食不当,中了毒?”郎中道:“也不是!”众人上前察看,却见一名举子面青唇黑、浑身浮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左手上还有几颗血印牙痕。办案的都头道:“他二人看似被毒蛇咬伤了!”郎中也道:“大人明见,小人也如此认为。”国英怪道:“这闹市之中哪来的毒蛇?”巡检道:“你这店里住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定是谁带来的!”
那都头只望早日结案,便道:“案情已明,这店里藏污纳垢许久不曾清扫,以至生出毒虫蛇类伤人!”便要提国英到官府问讯。国英道:“俺昨天却在宫中当值,为何却要提俺!”都头道:“纵使你不在店里,你做掌柜的也有失职之罪,且到官府说话!”说罢便要提人,国英百口莫辩。刚出门口,苏婈也闻讯赶来,只见人们把望京楼围得水泄不通,又见官差将酒楼封了,急忙过来问清了原由,苏婈问那都头道:“他明日还要到宫里当差,你们要关押他到几时?”都头道:“人命关天,少不得先吃几天牢饭。今后还要看大人如何判!”苏婈道:“你们牢里管不管饭?他却无人为他送饭!”都头道:“有的、有的。”国英笑道:“妹妹不要担心,只是去官府问问话。”苏婈也没办法,只得暂时回去再想办法。
那两个举子最后一死一伤,死的自不必说了,没死的也卧床不起。原来此事俱是冯天文所为,他那天听信了谢正元之言,自己又非要中第不可,于是恶从胆边生,不知他从哪买来几条毒蛇,趁夜偷偷放至那两个举子的房中,如今三人只剩他一人能参加应试!却教国英白白吃了一场官司。正当国英出事之后,谢正元也闻听此事,遂掐指一算,摇头道:“当日失言,却害了两人。”径直来找冯天文。冯天文自知瞒不住谢正元,跪求道:“仙人不可泄露此事,不然我一世功名便送了!”谢正元道:“我不揭发你,但你轻生嗜杀、贪狠阴毒,已经上干天怒,天谴早晚必至,你恐难有善终矣!”冯天文慌忙问道:“事已至此,犹可禳否?请仙人为我指条明路!”谢正元道:“你今后须多种善因!不可再无端作恶!”言罢叹气而去。
自从国英被收押,刘公知道后,只道:“此子叛逆,正好教官府管教、管教。”又担心影响刘国兴读书,便没有告诉他。却害得苏婈又四处奔走求援,苏卫得知此事,便劝她道:“又不是甚么大事!二郎不会有事的!”苏婈道:“那里边都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恶徒,小英在里面被人欺负怎么办!”苏卫道:“从来只有他欺负人,谁敢欺负他!”后来还是田丰托人疏通,教那押牢的院长多多照看国英,因此牢头给他独自分了一间牢房,却也没吃甚么苦头,只是那牢饭难吃而已。
两家苦主亲属先后赶到官府应讯,府尹便来提审此案。苦主亲属当堂哭嚷鸣冤,道:“我家几代才出这一个读书的苗子,含辛茹苦供他寒窗苦读,一家着实不易,眼看就要熬出头了,怎地不明不白冤死在那酒楼里,求大人为我们做主!还我等一个公道。”府尹事先得了田丰好处,欲将大事化小了结此案,于是判道:“本地孝廉某某,进京应试入住望京楼。被告刘某细心照顾令其衣食无缺,实无恶意,然则秋后毒虫蛇患肆虐,终致咬伤人命!虽属意外,然失职之罪难免,现判罚被告各赔付苦主一千贯烧埋钱。此判。”国英无辞,画押服判。
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国英无端经此一场风波,不知后来还有甚么事来,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