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儿再次来到无量斋,是在中秋过去两个月之后。顾家父子为了这桩婚事而爆发的矛盾,已经完全无法遮掩在院墙之内。
杜婉儿无法忍受家里的不作为,家人甚至劝她放弃这桩婚事。所有的劝阻她都断然拒绝,她不能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尤其那个人是沐秋水。
她的造访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沐秋水客气地请她坐下,又让人为她烹茶。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她自己已经拥有了顾长溪,因此心理上多少有着优势,只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而不想和对方为难纠缠。
沐秋水表现得越是坦然谦逊,杜婉儿的嫉恨就越是强烈。
她见沐秋水一身白衣,简洁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根步摇,分外素洁,忍不住出口讥讽:“沐姑娘好雅清,难怪讨人喜欢。”
沐秋水听出她阴阳怪气的讽刺之意,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然一笑。
“你得离开顾郎。”杜婉儿杏眼含怒、直言不讳道:“你配不上他。”
沐秋水也不气恼,平心静气地说:“这话你不该来对我说,既是良言你应该去劝他。”
他要是听得进去我还用来这?杜婉儿白她一眼不悦道:“你自己应该自觉一些,顾家需要在朝堂之上有个盟友,你到底懂不懂?”
“长溪不在乎这些。”
“长溪……你喊的可真亲热……就因为他不在乎,他才需要一个替他打点这些的好妻子。”
“你说这些也晚了,我和他已有婚约。”
“你说什么?”杜婉儿张口结舌,须臾明白过来,提高声调说:“那是你们的私约,不作数的。”
沐秋水浅笑着心平气和地说:“只要他认,就能作数。”
杜婉儿冷笑道:“那你就是害了他,他不该娶你,毕竟你现在不过是个平头百姓——不比你父亲在的时候了。”
沐秋水瞬时收起笑容看着她不语,杜婉儿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她不确定对方的意思。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她的父亲,她还记得自己?
杜婉儿见她面色忽然阴沉,遂像压中宝的赌徒一样得意洋洋笑起来说:“我说的对不对,沐秋水——沐忠一的女儿。”
和沐秋水当日一眼认出她一样,杜婉儿第一眼就已经觉得沐秋水眼熟,只是沐家全家死于非命概念太过深入人心,她一时没有往那一边联想。
及至知道她的名字“秋水”,这在她幼年去沐家玩时就已听说过的名字、在沐家的“死讯”之后就封存的久远记忆,经过她数次回忆后,终于将沐秋水的脸、她的名字和那个幼时的女孩对了起来。
只是这实在是天方夜谭,她需要亲自确认。
沐秋水瞬间阴霾的脸色替她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对方随后就一如平常地问:“谁是沐忠一?”
“大理寺卿沐忠一,你的生身父亲,怎么不记得了?你忘了小时候我们还抢布娃娃玩?”
沐秋水站起来打开门准备送客,杜婉儿也站起来道:“你心虚什么?你怎么活下来的?真是奇怪,你父亲又不是罪臣,为何对外却遮遮掩掩?”
沐秋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因为那个惨案背后的凶手就在暗处窥伺着。
“杜小姐,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
“我真的不是。”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父亲姓沐,祖上是云南来的,我说的对不对?又不是赵钱孙李这样烂大街的姓氏,何况还同名。”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人都有相似,何况是名字。”
杜婉儿见她百般抵懒,也无心这种小事,于是说:“行吧,无所谓,就当我认错了人。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离开顾郎。你要嫁进顾家,顾老大人第一个反对,你以为你日子会好过?没有父母同意的私约不过废纸一张。”
“唯有这件事,恕难从命。”
杜婉儿睁着杏眼瞪了她一眼道:“你顶多当个外室,这一次你可抢不过我。”
沐秋水正色道:“顾长溪是人,不是一个布娃娃,他可以做任何选择,我不会和你争抢。他如果选择你,我会退出。”
“但愿你如自己说的一样洒脱。”
杜婉儿昂着头离开,虽然依旧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可是心里却像打了败仗一样挫败。
沐秋水居然抢在她之前和顾长溪订立婚约,虽说未经官媒之手,然而现在民间的私约只要长辈同意,便也可作数。
她到底给顾长溪灌了什么样的**汤,惹得他居然会放着自己这样的世家女子不娶,而一心扑在她身上。
她愤愤不平的回到家,整整快半个月都闷闷不乐,只顾拿丫鬟撒气。
直到半个月后苏小春的到来,才为她燃起一丝希望。
苏小春的原话是:“只要告诉顾长溪,沐秋水是沐忠一的女儿,如果他不和你成亲,你就会告诉沐秋水当年之事。顾长溪一定会答应你。”
杜婉儿虽不明白这话中的关窍,但能看出苏小春摆明是瞒着沐秋水来的,她问:“姓沐的不是你主子吗?你怎么胆敢暗中给她使绊子?”
苏小春不悦道:“我可从来没签过卖身契,她不是我主子。”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管不管用?”
“你一试便可知。”
杜婉儿“哼”一声说:“万一不管用,岂不是惹恼了顾郎?”
“反正顾长溪如今也不想娶你,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如此,万一管用,岂不是一步登天?我言尽于此,怎么做全在杜小姐自己。”
苏小春走后,杜婉儿苦思冥想一番,最终决定孤注一掷。
她换了男装,乘着家里收拾泔水的空挡,从开着的后面溜了出去。
杜婉儿预备先讨他欢心,因此一路上先买了些好吃的细心包好,便径直往顾长溪所在的营哨驻地而去。
戍卫见过她与顾长溪说话,只当二人熟识便爽快放她进去。一通打听,到了一处营房,杜婉儿敲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便推门进去。
顾长溪果然就在里头,正坐在桌旁写着什么东西,见是她来,脸上冷冷的也不叫坐。
她一时不知所措,指指手中的包裹,顾长溪挥挥手随便指了一处,她便将东西放下。
见他仍旧不语,她不知怎么开起话头,索性自己将吃食打开说:“顾郎,军营里都是粗茶淡饭,我带了好吃的给你。”说着便自己坐下,环顾他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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