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江临玺因为临时接到一通电话,淡淡的说了几句之后,转头对身边的陆臻臻道,“章警官找我去警局问话,待会儿我就不进去了,送你们到江宅门口就走。”
说话的时候,陆臻臻正观赏着窗外远处的天空,听到声响,也没有多大的表示,依旧看着窗外,淡淡的点头,“好,你早去早回,小心开车。”
江临玺挑眉看她一眼,“你不问我因为什么去?”
“还能因为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韩天的事情。”陆臻臻侧过身子,笑着看向他,“你办事我放心,早去早回就可以啦。”
江临玺淡淡点头,目光落在窗外,“嗯。”
其实他是想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过去,既然她没有这个意思的话,那就算了。
两人谈话结束,车里陷入短暂的静默。坐在后座的陆衍,偷偷看看一眼江临玺的侧脸,又看一眼陆臻臻的侧脸。秀气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怎么感觉江爸爸和妈妈之间有些怪怪的呢?什么时候妈妈能这么安静了?
“妈妈,你跟我一起回家吗?”
小家伙不知道陆臻臻的沉默,是在为耿落的事情觉得难受。只简单的以为,是陆臻臻在和江临玺闹别扭。想着,还是自己开口,探探口风。
陆臻臻被陆衍的声音唤了回来,扭过头望向他,“是啊,妈妈跟你一起回家。”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转而看向江临玺,“临玺,明天落落出院,她怀孩子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我想搬过去照顾她,可以吗?”
江临玺顿了下,“你想照顾她,可以让她直接住到江宅来,江宅客房很多,你让佣人清理一间出来就好。”
“住进来?!可,可以吗?”陆臻臻有些惊讶,这个想法她也想过,但也只是想想,很快就打消了。
“当然可以,毕竟我不想到时候,小衍急着找你,我还得开车把他送过去。”
纳尼?陆衍一脸懵逼,表示这个锅他并不想背……
“江,江爸爸,其实我可以跟妈”
“嗯?”江临玺淡淡的一个低吟,陆衍果断阖上嘴巴。
大人们最烦了!他明明没有那么傻,到时候他跟妈妈一起住过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拿他做借口?!
“小衍,到时候落落阿姨到我们家来,你可要乖乖的,不要闹到落落阿姨休息。”陆臻臻瞥一眼陆衍气鼓鼓的模样,捂着嘴巴,轻轻笑着。
陆衍别扭的别过头,双手抱胸,“我知道了,不要拿我跟那些愚蠢的小孩子一样比。”
“好好好,你个人小鬼大的。”陆臻臻轻声笑着,满眼的宠溺。
旁边开车的江临玺,被她的笑容感染,脸上也隐隐挂着笑意。
又过了五分钟之后,抵达江宅。
江临玺看一眼窗外,将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到了。”
陆臻臻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后座,刚替陆衍打开车门,小家伙就眼疾手快的跳了下来。陆臻臻愣了一下,阖上车门跟在后面,就听小家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烦死了,以后不要给我安儿童座椅,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个。”
小家伙边说着,边撇一眼车后座的蓝加黑的儿童座椅。白嫩小巧的脸上满满的嫌弃。
陆臻臻瞬间被逗笑,弯着腰看他,“不行哦,你想都不要想,你现在还没满六岁,必须坐儿童座椅。”
“谁规定一定要满六岁的?”陆衍不服气的抬头,小脸气鼓鼓的,“那是对那些小屁孩而言,我的心里年龄已经过了六岁了!”
“呃……”陆臻臻被小家伙信誓旦旦的气势怔了一下,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关车门的声音。江临玺下车,走到两人面前,抬手,在小家伙的头上轻拍了一下。
“你就是心理年龄过了十八,也要给老子乖乖去坐儿童座椅。”
“……”陆衍低下脑袋,满脸挫败感。
陆臻臻敬佩的对江临玺竖起大拇指,老公威武!
江临玺面不改色的接受来自陆臻臻的敬佩眼神,上前一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她,“落车上了。”
陆臻臻接过东西,是一面小巧的镜子,可能是刚刚拿手机的时候从包里掉出来了。“谢谢。”她笑着将镜子装进手提包。
江临玺却站着没动,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她。
陆臻臻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一遍,偏偏这个时候,陆衍闲不住的一路跑开了。她急着叫了一声,回头对江临玺道,“有什么事等你回家再说,我进”
话还没说话,她猛地转了一圈,脚下踉跄几步,人已经被他抵在车门上。薄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温软的唇瓣贴在唇瓣上,一股淡淡的薄荷轻香涌进口腔。
陆臻臻脑袋空白了一秒,俩人虽已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但每每被他这么饥渴又温柔的亲吻时,还是禁不住瞬间红了脸颊。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他很快就放开了她,微喘着气,俯身望着她。陆臻臻抬眸,与他对视,望见他黝黑的眼眸里,自己娇羞的模样,立即撇开了视线,“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嗯。”他松手,眸光淡淡的望着她。
陆臻臻最怕见到他这样专注的目光,感觉整个人都快融化在他的眼神中。
天色不算晚,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江临玺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站在阳光中,像是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从他的发尖开始到胸口,仿佛整个人都闪着灼眼的光芒。本就白皙颀长的身形,被勾勒的愈发完美。
“你还不走?”她迈不开步子,却故作淡定的问他。
他垂眸望着她,嘴角轻轻上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跟着一起去。
“我?我去干嘛?”
他低头,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看着那个家伙入刑,这样晚上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陆臻臻一阵鼻酸,敛眉,心里一阵悸动。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足够好了。足够让他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好,没想到他原来什么都懂,只是默默的没有说而已。
她顿了顿,眼眶微微泛红,回握住他的手,舒口气,抬头看向他,强装出无所谓的笑容,“好啊,那就带我一起去吧。”
只是偏偏她的眼睛出卖了她,话才刚说完,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破筐而出,划过脸颊,留下一串泪痕。
“傻瓜,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江临玺心疼的将她揽进怀中,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只是他越擦,她的眼泪好像流的越快,怎么都擦不完,滚烫的灼了他的指腹。他索性打开自己的胸怀,让她埋在自己的胸口柔软的布料上哭个痛苦。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胸口一片湿濡。他知道,从来都知道,她内心的煎熬。所以此刻,他的心才会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的疼。
“别哭,你的疼痛,我会倾数奉还。”
陆臻臻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其实早已听不清他说的什么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好。”
有些事情,她从来都不想告诉他。
其实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会循环的做着同一个噩梦。梦里她不断挣扎,不断逃窜,却总是躲不开那条长长的鞭子。带着咻咻的冷风,一下一下的抽打着她的四肢,火辣辣的,很疼,却不足将她抽晕。
反而让她连着身心一起颤抖恐惧,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怕得将自己抱紧,缩成一团,无助的呐喊着江临玺的名字。但每次回答她的,只有身上愈发加重的鞭子,和耳边熟悉的、变态的笑声。
这个时候,不管她多么嘶声的呐喊,她抬头的时候,四周只有漆黑的、仿若无底洞一般的旋窝。而那个带着微亮光芒的出口,不管她迈多少步,永远都离她一尺之远。
……
她怕,一直都很怕。
惊醒的时候,看见一脸关切的江临玺,心里只有满心的委屈与后怕。事情已经过去,她不想看他为自己的事一直内疚。所以每次他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总是故作潇洒的说,没什么,梦见你不要我,和别的女人跑了。
她以为自己骗过了他,毕竟他当时的反应也只是翻个身,将自己轻轻揽进了怀中。
没想到,原来她不仅没骗过自己,连他也没骗过……
“一切有我在。”
他抬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他不懂花言巧语,只觉得她哭得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烦躁,恨不能现在就将那个家伙破皮抽筋。几万遍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愤。
银色的车身在暮色的黄昏中前行,窗外过往的人行与建筑,被风快速甩在身后。江临玺敛着神色,目视着前方的路况。
偶尔遇到红绿灯时,转头看一眼身边副驾驶座上靠在椅背上,哭累了正在闭目休息的陆臻臻。
她歪着身子,依在椅背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窝,打下一道暗影。鼻翼间呼吸浅浅,白皙娇嫩的脸上,依稀可见刚刚干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