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并没有与她碰杯,只是目光复杂地与她对视,路澜清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柔下嗓音道:“你瘦了。”
路澜清将高脚杯放到一旁路过的服务员托盘上,左手抚上她化妆后更为精致的面颊,“是不是加班又忘记吃饭,你看,摸着都没多少肉了。”
脸颊上温柔的触感让顾怀瑾心惊,她偏了偏头错开路澜清的触碰,轻描淡写道:“谢谢,也恭喜你。”
路澜清眨眨眼,方才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和单锦弦,连忙轻笑着解释:“你误会了,我和她……”
她解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不识趣地家伙打断,“女朋友,你在这啊。”
“方眉!”路澜清皱眉低唤了一声,见顾怀瑾要离开想也不想地追上去,刚移动一步就被她如霜的目光扫得定在原地。
顾怀瑾视线在路澜清与喊她为“女朋友”的男子身上来回穿梭,清冷道:“一样,谢谢你的祝福。”
方眉别有深意地望着路澜清罕见的认真表情,她是第一次因为他喊她“女朋友”而训斥他。刚刚那个女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你们认识?”一直识趣地没有出声,扮演着局外人角色的单锦弦在顾怀瑾走远之后问路澜清,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善。
倒不是厌恶,更像是排斥……或者,嫉妒?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路澜清不舍地将视线从顾怀瑾身上收回,因为她的余光已看见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向她冲来。
叶怡然还未在她面前站定,手便不由分说地扬起作势要给她一巴掌的节奏。路澜清紧闭双眸,等待着响亮的一刻的到来,半晌,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叶怡然既委屈又高兴的表情让她抿紧了双唇。
“为什么不躲?”叶怡然收回离她脸颊仅一公分的手掌,眼眶中泛着泪光。
路澜清浅笑着回答:“这是我该承受的。”
拥住扑入怀中的娇软身躯,路澜清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乖,不哭不哭,这么多人看着小心被取笑。”
“这是谁的错!”叶怡然忿忿地垂着路澜清的肩膀,随即又软下声音,“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怎么恨得下心……”
“我的错,我的错。”路澜清连连应是,接过方眉递来的纸巾轻轻为她擦拭泪水,“别哭啦,弄得我好无措。”
叶怡然被路澜清引到人群较少的位置,整顿好情绪后低声道:“你们碰面了吧。”
“嗯。”
“澜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已经要嫁为人妇了,祝福她吧。”
路澜清朝方眉使了个眼神,他了然地揽着单锦弦去找蒲枫,给她们留下单独交谈的空间。
“如果她嫁的人是她真心喜欢的,我会祝福。但是她嫁给文阑景,我第一个反对。”
“何必苦苦这样呢,对你对她都不好。她的决定,你不想尊重她吗?”
估摸着时间的路澜清瞥到门口走进来的身影,拉着叶怡然闪身到窗帘后,窃窃私语道:“再帮帮我,说有人找她,让她去更衣室,拜托拜托——”
路澜清揪着叶怡然的衣角撒娇,嘟嘟嘴,叶怡然拿她没辙地瞪了她一眼,嘟囔的一句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路澜清听,“这忙帮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嘿嘿——谢谢怡然。”
说罢,路澜清垂首特地走在人群多的地方,一步步朝更衣室迈进。
半刻钟,靠在门边的路澜清听到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在门打开的一瞬,她抓住门把上纤细的手臂揽入怀中,踢了一脚门让它关上,再将怀中的女子抵到墙上,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了成千上万遍一样。
“嘘——”
顾怀瑾无力地望着天花板,她早知道是路澜清约自己来这里,不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的订婚宴上对她动手动脚。即使是知道,她还是来了,四年……她克制不住对她浓郁的思念。
“有事直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路澜清仿若没有听见顾怀瑾的催促,紧了紧揽在她腰上的左手,头埋入她的颈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瑾。”
顾怀瑾下意识地揪住她的衣角,侧过头,想要掩盖自己的心律不齐,“放开。”
“呵——”一股热气因路澜清的浅笑呼在顾怀瑾的肌肤上,她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轻颤,眼眸更为柔和,“你还是这么敏感。”
“路澜清!”
顾怀瑾双手抵在她的肩头,明明想要推开她的身子,却因熟悉的竹香不自觉地搭在她身上,她故作阴沉道:“不要让我讨厌你。”
“嗯。”路澜清轻轻地应着,嘴唇贴着她脖上的肌肤浅浅地厮磨,她隐忍的轻哼、僵直的身体、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动作,无不让路澜清为之心动。
“别太放肆!”
路澜清恋恋不舍地从她温热的身躯中直起身子,给门上了锁又迅速黏回去,她低声调笑道:“这样就不担心别人进来了。”
“你……”
而在更衣室外捣鼓半天的叶怡然,在门上挂上“正在清扫”的提示牌,双手合十对着门口拜了拜。小瑾啊,对不住了……希望你待会出来还是完好的……阿弥陀佛。
大功告成之后,叶怡然便溜之大吉,逃离作案现场。
“你到底回来是干吗的。”顾怀瑾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目光,心下一惊赶忙撇开头不去与她的视线在触碰上,她该拿她怎么办……
“做以前我没勇气做的事。”
她曾经眼睁睁地看着顾怀瑾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次哪能重蹈覆辙,她不愿,更不许!而且……她要回来确认另外一件事。
“当初说喜欢我的是你,说分手的是你,悄无声息地离开的是你,现在对我百般纠缠的也是你,路澜清,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路澜清抚上她的面颊,感觉真的瘦了好多,她痴恋地望着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低语道:“把你当成了我唯一的挚爱。”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顾怀瑾小幅度摆了摆头,终还是没把路澜清的手甩下去,她抵在路澜清肩膀上的左手顺着臂膀下滑,握住路澜清垂放在身侧的右手,手中传来的触感让她双手轻颤,“你手怎么这么冰?”
说罢,她又抚上路澜清贴在自己脸上的左手,一温一冰的触感让她眉头紧促,双手完全不同的触感让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你的手怎么了?”
“别担心,不是假手。”两人鼻尖相触,路澜清低不可闻地作着解释,“就是坏掉了……”
最后一个音消融在二人相贴唇瓣中,也仅是静静地相触。路澜清没感觉到顾怀瑾的挣扎或者推搡,她偷偷睁开双眸,瞅见近在咫尺的佳人正紧闭双眸静待她温柔的亲吻,这才放心大胆地重新阖上眼,以撩人至极的慢速徐徐蠕动。时而轻轻地厮磨着,时而挑入口中深浅不一地吮|吸。
更衣室内燥热难耐,而订婚宴现场已经躁动不安。
顾怀瑾离开没多久,文良便走到台中央,声称这是一场真情表白宴,而不是他大哥与顾家前进的订婚宴,并且不要让大家误会造成两家的尴尬。
门口的辐条与恭贺牌皆成了以文良为主的内容,让在场嘉宾与记者纷纷面面相觑。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以及各界媒体朋友莅临我的庆宴现场,本人文良想要借此机会,郑重地向我心怡的对象表面我的心意。还请各位媒体界朋友不要妄加猜测,她并不是顾家千金,而是学生时期的同班同学。感谢在场朋友的见证,祝大家玩得愉快。”
文良一下场便被文家二老拉入准备室中训话,“你这不孝子,你非要毁了我们家才高兴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
文良紧了紧双手开口说:“爸妈,你们这样做难道对得起顾家吗?”
“我们自然会对她好。”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难道她们家比我们家差吗?而且你们有问过哥的意思吗?哥要是醒来,看见你们胡乱为他结了婚,他会高兴吗?”
“他醒来也好,不醒也罢,婚结了成了定局他还能反悔不成,他是不可能跟顾怀瑾离婚的。”
“爸!”文良对于文父的笃定与强硬万分惆怅,“你想让哥醒来后觉得生比死还不如吗?他大把的时光都耗在了病床上,难道他连自己的婚姻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吗?”
“……”
久久的沉寂,承载着多少无奈与苦涩。
“婚事,等哥醒了之后再让他自己决定吧。”
“如果你哥不醒呢……”
“我们家还有我。”
“……”
婚宴变成了告白宴,竟被这般搪塞了过去。毕竟主事者是文家二少,文家向顾家郑重道歉之后便不了了之。
今天本该是主角的顾怀瑾,此刻仍被某人困在更衣室。两人亲热完,路澜清紧抱着她不放,煞有一副狗皮膏药的架势,“瑾……”
“你松不松手?”
“不松。”
“路澜清!”
“嗯?”路澜清砸吧砸吧嘴,嬉皮笑脸道,“你把家里钥匙给我我就松手,我没住的地方。”
“自己住酒店。”
“不要,我有病,不能住酒店……”
顾怀瑾哭笑不得地盯着路澜清楚楚可怜的面容,摸了口袋中的钥匙交给她。路澜清一松手,顾怀瑾便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不疾不徐地撕掉门口的提示,阖上门心情愉悦地离开会场。
而顾怀瑾回到顾母身边时,顾母冷不丁道:“偷吃也不抹嘴。”
听罢,顾怀瑾双颊涨得通红,掩着嘴匆匆跑到洗手间察看妆容。
路澜清!
她嘴唇上的唇膏已经被两人……少许残留在嘴角……顾母是过来人又怎会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人与人的区别对待就是……女王待路澜清好好,而待我就是让我滚……
果然,女王对我是放肆,对路澜清是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