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楚烟岚这一世精于修行,对于战术谋略和人心算计方面就有所欠缺。而前世记忆中虽然不缺这些东西,可人的成长总归不是一蹴而就的。
相比之下,楚何虽然在修行上就像个白痴,但他对于战局把控却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往往一望之下就能洞悉全局。
楚烟岚不解地望着他,楚何指了指那辆停在车队之中,看起来毫无特殊的马车。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只为寻仇,却偏偏没有一个人去碰这辆马车,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楚何平平淡淡地说着,就仿佛在叙述一件寻常的小事,“马车里要么是重要的人,要么是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连个尝试进去的人都没有?”
楚烟岚张了张嘴,却想不到要如何反驳,而楚何又继续说道:“本来演戏也应该演全套,但是谁也不傻,替人卖命不代表一定要把自己的命搭上……看来马车里真有一个金丹期的和尚。”
除了这个可能,楚何不作二想,因为那位已经出手的段公子赫然便是筑基期的修为,一身佛功已经由外而内,可这依然不足以让这些黑衣人退却。
楚烟岚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不过她还是选择暂且听取楚何的意见,反正等一会儿目标也不会跑掉,顶多就是少一个试探的机会而已。
没有让两人等待太久,就在段公子专心清理黑衣人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向马车窜去,段公子顿时脸色一变,想要转身救援已是来不及了。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悠然响起,那黑影还未靠近马车,就直接被浓烈的佛光震飞到了一边,现出一个面容凶恶的大汉身影。这人周身魔气萦绕,头顶上还有一对硕大的牛角。
“这也是妖族?”躲在一旁的楚何略显惊讶,他对异族的接触并不多,但也知道魔和妖并不是一回事。
楚烟岚面色不变:“这是修行了妖族功法的魔道修士。魔道之中有很多功法都是参照大妖发明的,如今魔门里应该还有一这样的修士。”
楚何已经将楚烟岚当成了“修行百科全书”,无论她给出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惊讶。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这万佛界里居然也有魔道修士……”
“有佛的地方就有魔。”楚烟岚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楚何虽然疑惑佛与魔这天然对立的两者有什么联系,但他现在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到了前方急转直下的局势上。那魔门修士被震飞之后,段公子终于赶到了马车前。
“这次多亏有大师出手相助,否则真要叫这魔头得逞了。”段公子明显心有余悸,冲着马车恭敬行礼说道。
马车中还尚未有动静,那头顶牛角的壮汉就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佛光重创:“七支队伍同时上路,原来佛宝藏在此处!”
段公子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今日城中有七支车队出城,他们在每一边都派了人手,目的就是扰乱敌人的视线。没想到敌人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将计就计,找到了佛宝的所在。
对方肯定是每一条路都做了试探,只不过自己这边没有按捺得住,很快就暴露出了佛宝的秘密。
段公子暗恨自己不够沉稳的同时,也只能想办法补救:“此处已不安全,请大师携带佛宝尽快上路,在下留在这里阻拦追来的邪魔。”
马车中沉默了一阵,最终布帘被缓缓掀开,里面走出一个面容年轻,看上去比段公子也大不了几岁的和尚,愁眉苦脸地说道:“既如此,施主保重。”
“大师放心,在下尽力阻拦,可也绝不会行飞蛾扑火的无谓之举。”段公子拱了拱手,表示他不会自不量力,于是那和尚依然苦着脸点点头,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段公子这才叹了口气,转头对钟小姐说道:“此事是段某连累了诸位,这里很快就会有追兵赶来,还请尽快离开吧。”
一边说着,他上前一剑斩下了那魔道修士的头颅。魔修不过初入筑基的修为,触到罗汉佛光就已经被重创,这时自然避不过段公子的一剑,吭都没吭一声就此殒命。
钟小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了那魔修鲜血四溅的一幕之后,她也只能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希望段公子能给她和她的商队指条明路。
然而段公子现在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工夫估计他人?
而段公子不知道的是,那位大师没能走出去太远,就被一个人给截住了。这人身着白袍,凭空而立,手上还倒提着一把黑色小剑,笑吟吟地堵在和尚的去路上。
和尚依旧是那副标准的愁苦之色:“施主并非魔道中人,何苦助纣为虐?”
拦路的人自然就是楚何,他站在愁苦和尚面前,也不急着动手,反而笑问道:“大师如何称呼?”
愁苦和尚又称了一句佛号,双手合十道:“贫僧幻苦。”
这法号真是应景……楚何暗自嘀咕一句,同时又略有疑惑。佛门之中自有辈分,法号也不是乱取的,在这万佛界中正巧碰上个“幻”字辈的金丹期和尚,难道只是巧合?
楚何顿了顿,突然展颜笑道:“原来佛宝不在大师这里,在下告辞。”
这回轮到幻苦愣住了,他脸上的苦色被愕然盖过了部分:“施主何出此言?”
“大师若有宝在手,何须与我多言,难道不怕追兵纷至么?”楚何淡然说道,“这世上岂有赶路途中与人闲聊之人,大师不惧拖延,想必那佛宝早已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幻苦张了张嘴,最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不语。
“要是我没有猜错,那宝物还在那位段公子手上吧?他嘴上说留下阻住追兵,恐怕实际上已经逃之夭夭了。”楚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幻苦和尚再度打了个佛号,微微颔首道:“施主慧眼,贫僧佩服。”
然后竟是站在原地不动,既不离去,也不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