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格雷的孙子声泪泣下的说起儿时的记忆，以及后来他与托格雷疏远的原因。
倒也不是什么其他原因而是常见的戏码，他人总有疼爱自己的爷爷，而托格雷在这方面做得确实有些不到位。
说起来在发言中没有抱怨托格雷的原因很简单，他最近与当年参与撤离行动者的后代们接触，这才知道托格雷并非不想为儿时的自己买玩具，而是一直经济紧张的原因。
托格雷从很早开始就一直接济同行的人中，那些经济条件差的人。
在座的不少人或是祖父辈或是父辈乃至自己，都接受过托格雷不少帮助。
没有与这些幸存者接触，你恐怕很难理解他们之间那种感情。那是同生死、共患难后的交情，虽然旅途结束后各奔东西，但这种感情不会那么容易磨灭。
他声泪俱下的自责，少时因为没有得到心爱的东西，叛逆期的自己多年都没有主动联络过……
期间不少人啜泣不已，那些控制力差的甚至嚎啕大哭。
而后装备部张部长代表星盟军部，对托格雷一生的履历予以肯定和承认。这也是追悼会的例行戏码，此时的话总是捡好的说。
但说起来机修兵出身的托格雷一生虽然漫长，也经历过全面战争时期，但他一生甚少突出事迹。唯有一次，就是那次不得已担任舰长的大撤离行动。
这并不奇怪，托格雷若是有沈某人功劳簿上的履历，以他的服役年限和资历怎么也不会走军士长晋升路线。
托格雷就是一个普通星盟士兵，甚至算不上主力兵种的一员。
但——他是无数星盟军人的缩影。
星盟能够战胜军事实力强大的雷斯特尔，不仅有统帅的谋划、科研人员的忘我工作、公民的缩衣节食，由无数普通军人构成星盟军功不可没。
然而，他们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忘却的一群人……
张部长几乎把所有的褒义词加诸与托格雷身上，完成了这次例行讲话。
他离开讲台，代表生前好友的伊桑上校迈步走了上去。
“我知道托格雷这个名字非常之早，甚至在我有记忆之前，父亲就一直对我耳提面命。”
悲伤沉重的气氛，终于被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冲散少许。
悼念大厅之中许多人都有近似的经历，对伊桑父子两人与托格雷之间的恩怨知之甚详。
当然那些不知道的禁不住疑惑起来，这位代表好友发言的家伙似乎也怎么靠谱。
“父亲教我什么哪？”伊桑继续说道：“他说，有个叫托格雷的‘老不死’，你一定要记住他的名字。”
“长大后，每年只要父亲工作不忙有时间就会出门，不是去旅行而失去找托格雷的麻烦。尤其是每年五、六月间。”
“后来父亲老了，这个找麻烦的工作就落到我头上，以至于几乎成了我们的家族传统。”人群中的知情者很多，不免有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轻笑起来。
“鉴于有不了解那段公案的宾客，我先简略讲述一下那场张部长提过的、全面战争时期的大撤退行动。”
于是他说起昔日惊慌失措的幸存者们，许多按家庭的分组被打乱，很多家庭不得不分开逃亡。
能活着回到星盟范围内的人并不多，期间更是经历了多次险死还生的危险局面。
他说到那次托格雷没有救援其祖父运输舰的故事，以及后来有些亲人与那艘运输舰身遭不幸的幸存者，对自己父亲言及托格雷并没有掉头救援的事。
于是不知他们是发泄还是有怨气，对托格雷自然少不了指责。还是孩子的伊桑父亲受到影响，从心底把托格雷恨了一辈子。
就是临死时都念念不忘，让伊桑继续其“家族传统”。九洲中文
伊桑歉意的说：“在座很多都知道这件事，我受父亲的影响很大。有记忆起，他一直教我两件事，找托格雷麻烦、恨雷斯人。”
众多目光不由望向慕竹，前来吊唁的人中她是唯一一个雷斯人。
“于是我每年只要有时间，五月底都要去找托格雷的麻烦，质问他为何当年不救援？心里是否有愧疚？无论他在哪服役，只要有时间我就过去……”
伊桑的眼圈有些红：“他劝过我很多次，也讲述过当年自己不得已的选择。”
“但被怨恨充满的我，并没有听他的解释，还是一直找他麻烦。少不更事的时候，我还当面骂过他……”
伊桑对棺木深鞠一躬继续说道：“去年我得知自己被梅拉，还很是高兴……”
“现在想想真是追悔不迭……”
“说到我们关系缓和就不得不提一下沈上尉。哦，现在已经是大尉了。”伊桑笑了笑说：“还记得初见沈大尉，我还问他‘鼠胆舰长’躲到哪里去了？”
“然而，正是那次恐怖分子对他的袭击，让我知道胆怯的并不是托格雷而是我。”
“枪击时我完全傻了，还托格雷把我扑倒在地还用身体掩护我，然后他和杰熙拉着我找掩体。”
“那之后我才意识到，托格雷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胆怯的人，只是偏见蒙蔽了我……”
他看了一眼沈若峰和慕竹，道歉道：“我对杰熙也一直很无礼，即使和托格雷关系缓和之后。”
“但她一直对我很客气，我想我应该借机对她说声抱歉，因为过了今天我有怕自己没有这个勇气。”说完他对慕竹恭身说了句抱歉。
死于百年全面战争中的人难以计数，星盟和雷斯民间互相仇恨的氛围虽因二百年和平有所减弱，但有时你仍可以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就在这间大厅里，那些有亲人死于雷斯人之手的星盟公民，难道他们心中何尝没有怨恨？
“我曾经问过托格雷，你为何对杰熙这么好。”伊桑环视大厅说：“了解近况的人都知道，十余年来托格雷就像对女儿一样待她。”
“托格雷只是很平淡的说，等你的经历最够多就会了解。我很不服气，还和他争辩过几次。”
那天托格雷的语气神态似乎还在伊桑眼前，但人却已经故去。
“他说战争是一件最残酷的事。战争中人会失去理智，犯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罪行。”
“战争中人也面临着残酷的抉择，即使我活到现在一直认为没有回头救援是正确的选择，但你真以为这么多年我心中不怀有愧疚……”
“有时候，我也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回头，哪怕与你爷爷一起死在那里……”
“可是，若再做选择。我还是不会回头。我有我的责任！那就是你们……”说到最后伊桑留下悔恨的泪水几乎泣不成声。
“然后，他问我。以雷斯的体制，慕竹的亲人可以拒绝参加战争吗？”
“有的人固然有罪，但慕竹在战争中又有何罪？”
“更何况，星盟能获得战场遮蔽技术她的祖父功不可没。”
“我说这些亲身经历，并非我对雷斯的仇恨有所减弱。”伊桑辩解道：“我只是分清楚了仇恨的对象。”
伊桑话虽如此，但并非没有为慕竹张目之意。现在军部内有些极端言论，要清查星盟军内所有的雷斯人，并且对他们进行调查。
沈若峰小声对慕竹说了一句话，想缓和一下她悲伤的情绪。
“已经想好我那艘星舰的名字了，就叫——鼠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