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这样的女儿，她觉得痛心不已。
卫老夫人最先选定的人是淇娘，可是淇娘莫名犯了场疯病，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这样的人不受神佑，是不能当大巫的，这才让沫娘顶替。
可这事怪得了谁，怪只怪，她自己没那个命。
莫非这些年过去了，她竟然还在迁怒沫娘？
憋了这么多年，今日又喝了酒，发起酒疯，心里的想法都暴露了吗？
看她的神情，是在得意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出手了吗？
这么多年，沫娘因为大巫之事，事事向着她，处处维护她。
她每次胡闹，都是沫娘替她打圆场，替她担下责任，让她免受多少责罚。
沫娘也时常说，自己虽将来贵为大巫，可妹妹在卫家，必定是比大巫还要尊贵的角色。
这样她还不念沫娘的好，只想着那些她原本就得不到的东西？
执念抢夺沫娘的大巫之位，甚至不惜用了毒蛇。
今日要不是稽家小厮舍命扑上去，那毒蛇定然会咬到沫娘。
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狠毒心肠的人，是我的女儿吗？
这样恶毒的女儿，我宁可从没生过她，从没养过她！
“啪！”柳彤语卯足了劲，一个巴掌甩在了卫长淇脸上。
卫长淇脸上还挂着笑，挑衅的看着卫长沫，就被母亲一巴掌兜头而下，鼻血瞬间淌了出来。
她一下被打蒙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彤语。
鼻血把嘴和下巴染红了。
她也没在意这些，只是吸了吸洗鼻子，更多的血淌出来。
她觉得自己还在发懵。
不知道应该先问母亲打自己的原因，还是应该先清理鼻血。
“啊！”稽夫人惊呼一声，完全不知道卫长淇为什么挨打。
只是看着十二三岁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满脸是血，骤然心疼起来，连忙抽出帕子，上去替卫长淇堵住口鼻。
“这……”毕竟是卫家家事，稽夫人觉得自己不好多言，只能叹了口气，默默替卫长淇止血。
柳彤语没心思再理会稽夫人，见她竟然还在场，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仆妇送稽夫人离开，一并送出去的还有稽夫人带来的赔礼。
稽夫人再次叹口气，今天这个赔罪赔的，算是把卫家彻底得罪死了。
此时还能让仆妇把自己送出来而不是打出来，她已然觉得很庆幸。
可此时又别无他法，只能再三道歉之后，怏怏而归。
柳彤语将仆妇们全都赶了出去，让人抬走还在昏迷的紫叶，只留下两姐妹。
“跪下！你知不知错？”
人走光了，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卫长淇。
我错？
我错了吗？
我错在哪里？
卫长淇只觉得耳朵被打的嗡嗡响，以至于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自己明明救下了阿娘和沫娘，怎么阿娘还让自己认错？
她很想当面问问阿娘，可是不敢，怕自己的疑惑最终会变成狡辩的证据。
卫长淇一瞬间泪流满面，只能颤巍巍的跪下。
柳彤语见到了这等地步，卫长淇竟然还不知道悔改，还要死犟，心里怒火更胜，高高抬起了手。
同时也看见卫长淇满脸带血的样子，终究不忍心，没有扇下去。
“阿娘，妹妹不懂事胡闹，您别动怒。”卫长沫见此，连忙上前，拉下柳彤语的胳膊，替卫长淇求情。
胡闹？
我胡闹什么？
是打死毒蛇的事吗？
那明明是为了救你和阿娘啊，怎么成我胡闹了？
卫长淇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糊涂。
柳彤语瞪着眼睛，还不知错！
还敢提你今日救了大家，要不是你安排的这些事，大家哪里会面临险境？
甚至让沫娘差点就葬身蛇口。
幸亏这蛇今天没咬到，万一咬到卫长沫，卫家还有什么将来可谈，这个后果谁承担的了？
岂是一句胡闹就过去的？
柳彤语再次抬起胳膊，抡圆了就往下扇。
“阿娘，淇娘还小不懂事，她身体不好，身上又有酒气，怕受不住您的罚，您且饶过她这一回吧。”卫长沫抱着柳彤语不撒手。
柳彤语神色有些恍惚，是啊，淇娘打小身体就不好。
还有那个病，今日还喝了酒，万一刺激之下再犯病可如何是好。
“淇娘，你不能每次做错事，就指阿娘宠溺饶过你。这次你真做错了，快来跟阿娘认个错啊。”卫长沫焦急的劝解着卫长淇。
淇娘打小胡闹惯了，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下次还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患来，不给她些教训是不行的。
柳彤语推开卫长沫。
“沫娘，都这等地步了，你还维护她做什么？！”
卫长沫眼泪瞬间流淌下来，她哭着不撒手。
“阿娘、阿娘，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是我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我不护着她，我能护着谁？你看别人，看在沫儿的份上，绕过淇娘好不好？”
饶过我？
我错了？
我怎么听不懂。
卫长淇恍惚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好像她们说的是别人的事，跟自己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脸这么疼？心这么疼？
“在闹什么？你胆子越发大了！”门口传来重重的拐杖声。
羌娘子扶着卫老夫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眼泪汪汪的小桃。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紧接着进来的卫睿智，后面跟着柳彤语身边的伍娘子。
卫睿智进门就看见卫长淇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连忙让人上去搀扶起她。
“让她跪着，你不知道她今日做了多大错事！”柳彤语还在气头上，顾不得卫老夫人在场，出声制止。
“胡说！淇娘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卫老夫人说着，闻到屋里浓烈的酒味，皱着眉头“莫非就是因为喝了酒，你就把她打成这样？！你就不心疼？”
卫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喝点酒算什么，自己顿顿喝呢！
她柳彤语这是什么意思？
打淇娘还是打自己呢！
卫老夫人用拐杖狠狠的杵了杵地，才忍住没有对柳彤语发飙。
她别过头去，看见卫长淇脸上还都是血，让小桃赶紧打水替卫长淇收拾干净再回话。
卫长淇似乎傻掉了，呆呆的看着柳彤语，任凭小桃替她擦洗干净。
卫老夫人把所有下人遣的远远的，失望的看着柳彤语“她究竟做了什么，你这样待她？你这当娘的心可真狠！”
柳彤语见卫老夫人动怒，当众斥责自己，心里无比委屈。
淇娘和沫娘一样，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不心疼她，我不疼她也不会打她。
我不疼她，也不会忍心让她这么跪着。
柳彤语跪在卫老夫人面前，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很快如断了线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