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洞晓阴阳,通达鬼神,需非常之异功。生死阴阳两隔,天道令其不见,鬼术逆天而行,视阴阳自有妙法真谛。见鬼神一如常人之神通,无外乎阴阳,开天眼以观三千大世界,须弥芥子,洞察入幽,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这是《鬼术真宗》开篇入门总引,说的是修习此术的第一项法门,必须具备一双可洞察阴阳两界的双眼。没有这项基本技能,修习鬼术将无从下手。厉鬼出于身侧而不觉,还谈什么捉鬼驱邪,岂不是缘木求鱼自欺欺人?
本篇详细论述‘阴阳眼’可以先天具有,也可以通过后天修炼获取的法门。凡人先天具有‘阴阳眼’的人万中无一十分罕见,这也是当初云霄子初见连海平时,为什么大为惊异的原因。
通过后天修炼获取的不叫‘阴阳眼’,那种法眼称为‘天眼通’。僧道之流修炼久了,会出现开天目的神通,能照见众生的生死苦乐、和世间的种种行色,但这种修炼时间漫长,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不等。
连海平原本就是天生的‘阴阳眼’,但他的父母不希望儿子拥有这种骇人的异能,才苦求云霄子帮他封印了这项与生俱来的神通,希望儿子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连成山夫妇质朴憨厚,虽然没先见之明,但他们有一颗爱护儿子的心,总知道通晓鬼神对一个凡人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平凡是福’的朴素思想和修习鬼术必遭天谴的道理却不谋而合。
本来连海平跟这门鬼术已经无缘了,谁知后来脑后被张全华重创,接着又连续受到强烈的刺激,竟然在脑后开了一个神目,谁也始料未及。
上古传说,原先世人中有天狼星后裔,拥有第三只神目,能通达鬼神,天道轮回出现混乱,故将第三只眼退化,隐藏在脑后正中,处于混沌状态。
至于连海平是不是跟上古天狼星后裔有关无从考证,他是因为体质特异,又加上机缘巧合,才打开了这一只隐藏的神目。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连海平天生‘阴阳眼’被封,脑后却打开了一只神目,他的命运注定将继续沿着这条轨迹走下去。
看完这一篇,连海平终于对自身的这项神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张全华打在他脑后的这一棍,早已种下了因果。
连海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这本书不具备神目或者‘阴阳眼’,书上的文字是看不到的,既然看不到,就无法修习。要是能看到,证明已经具有了神目,这一步岂不是就不用炼了?如此看来,这一篇总引是不是有点蛇足之嫌?
难道这修习神目的功法,还有其他的功效?
“开天眼以观三千大世界,须弥芥子,洞察入幽,上穷碧落,下至黄泉……”连海平突然想到了这句,禁不住悠然神往,要是真能有这么一双眼睛,这世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感觉这开篇功法虽然简单,但其中必有深意,只是他暂时还不明白那种境界而已。
连海平边看边想,一股倦意袭来,一个哈欠,酸涩的眼皮慢慢合上,后脑一下枕在这本书上,沉沉睡去。
紧接着,一声雄鸡报晓啼声响起。
陈玄清的房门一开,他看了对面一眼,立即走出了这间大厅,进入甬道,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里面熟睡的连海平,禁不住摇了摇头,回去取了一件长袍,轻轻地盖在了连海平身上,出来时给他带上房门,背起帆布兜,身影一闪而逝,瞬间消失在大厅之中,不知所踪。
玉真观三清大殿偏殿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陈玄清的身形突然幻化出现。
他背着帆布兜从容的走出来,卦摊用的桌椅还在,将帆布兜放在桌上,取出随身的行头布置起来。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稀稀落落的游人已经上山了。
“这位大嫂,我看你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最近有大喜事,可否上前算上一卦?我可以为你指点迷津,保你一家顺利,日进斗金……”
陈玄清卖弄口舌,开始招揽生意上门。
连海平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他太疲惫了。睁眼时发现自己还在书房之中,桌上的灯火依旧亮着,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他一眼看见自己身上盖着陈玄清的长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陈玄清进来过,不但没斥责他偷懒,还怕他着凉给他盖了衣服,禁不住心生暖意,除了父母之外,他第一次感受别人关怀的温暖,对陈玄清不由又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他揉揉惺忪的双眼,赶紧将这本《鬼术真宗》放回原处,拿着长袍从书房出来到了大厅,发现陈玄清在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对他说道:“醒啦?过来吃饭。”
“谢谢陈哥收留我。”
“不用谢我,你干活我管饭,吃完饭接着干。”陈玄清目无表情的说道。
两人坐下吃饭,沉默了一会儿,连海平忍不住问道:“陈哥,问你个问题,足厥阴肝经是怎么回事?”他对人体经脉穴位一窍不通,那本《鬼术真宗》中关于修炼神目的功法多次提到过这条经脉。
陈玄清道:“足厥阴肝经是人体十二经脉之一,起于足大趾爪甲后丛毛处,沿足背向上至内踝中封穴,上沿胫骨内缘,在内踝过膝内侧,沿大腿内侧中线进会阴,至小腹,挟胃两旁……”
他这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详细的跟连海平讲解人体经脉穴位,不单讲解了足厥阴肝经,还将另外的经脉一起讲解,任督二脉,奇经八脉,说的眉飞色舞,连饭都忘了吃。
连海平有点愕然:我只问了一句,你不用回答这么多吧?
谁知陈玄清越说越兴奋,干脆连饭都不吃了,碗筷一推,跑去书房拿了一份人体穴位图解挂图,一一指给连海平看。
连海平不好扫了他的兴致,饶有兴味的听他讲解,越听越觉得耳目一新,这些都是他未曾见识过的知识,不由大开眼界。那本书上不明白的地方,对应陈玄清的讲解,便一一融会贯通。
陈玄清讲了足有两个时辰还意犹未尽,拍着连海平的肩头笑道:“好久都没这么痛快的说过话了,平时就是我一个人,枯燥无聊的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尽管问我,我知道的一定讲给你听。”
连海平性情平静沉稳,不知道一个人寂寞无聊是一种什么感觉,少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产生,也没感觉怎么空虚,但他对陈玄清的博学却十分钦佩,说道:“陈哥,你懂得可真多。”
陈玄清正色道:“懂得多有什么用?空有满腹经纶而没有听众,岂不是锦衣夜行?你来了正好,了却了我这个遗憾,你知道我平生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吗?”
“是什么?”连海平好奇的问道。
“好为人师!”陈玄清说出这几字,两眼精光闪烁,他看着连海平,就像玉雕大师看到了一个待雕琢的良材璞玉一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