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晚上再见。”王扬和杰西卡轻轻地来了一个道别之吻,杰西卡便往车库那边走去,一边回头地笑着摆手:“拜拜,扬,加油!”王扬点了点头:“你也是。”说罢他便走回屋子里去,对跟随在脚边的丹尼说着道:“伙计,杰西卡去学街舞了,我也要开始工作,所以你自己玩吧。”
王扬来到了宽敞雅致的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影开始《第九区》剧本的编写。但是过了一会,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地停了下来,左右地观察着周围,有书架有盆栽,早上的阳光从拉开的落地窗撒了进来,外面的草坪上丹尼正欢快地跑来跑去。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难怪心里没有什么压抑的感觉,现在这个工作环境太舒服、太阳光了!他想了一下家里可以“压抑”的地方在哪里,洗手间?车库?卧室的床底?他哈笑了一声,便抄起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纸笔、《卡夫卡文集》等几本书离开了书房,来到屋子的杂物室。
虽然两人同居了只有半年多时间,不过不算大的杂物室已经有序地堆满了各种东西,很多都是影迷粉丝送的礼物,例如最常见的毛绒玩具,有迪斯尼的唐老鸭、米老鼠等,也有蝙蝠侠等超级英雄们,天知道影迷们怎么都会认为他们痴迷毛绒玩具?反正要是它们全部摆到卧室,那就会成了Baby房,所以很多用不上的只能放在这里。
王扬拉过一张桌椅坐下,在昏暗的光线下,望着周围拥挤的杂物和玩偶,自言自语地道:“嗯,这样子还不错,要是更乱一些就好了。”他起身就要把杂物室弄得一团糟,又摇头地坐下:“还是算了,杰西卡会发疯的。”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坐牢时那种孤独压抑,便看着笔记本屏幕,在键盘上开始敲打了起来。
写剧本不是简单的复制大银幕,那样做不了,首先一个剧本是要给剧组多方面的人看的,演员要能理解、艺术指导要能理解、特效师要能理解……不是只有他明白就完了。
其次一个电影剧本,它的长度和内容绝对不是只有大银幕上那90分钟、120分钟的东西。事实上一部电影的故事最终会是什么样子,它是在后期的剪辑室里决定和诞生的,而不是初期的剧本文字上,所以每家电影公司的好剧本、烂剧本都堆积如山,编剧也一直不受人重视,遭受着不公平的薪水待遇。
而往往一个剧本会有非常多的枝叶、好几个结局,甚至是矛盾的内容。也许一个厚厚的剧本,最后成版的内容只会用到上面加起来的40页,但是它就是有80页、100页那么厚。
因为电影的剪辑工作需要充足的素材,素材越多弹性就越强,没有直观的影像素材而单是看文字,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样、那样的组合效果会是怎么样的、是好还是坏;而有了充足的素材后,剪辑师和导演就可以放开手脚地去组合,寻求一个最好的镜头方式去讲故事。
不过素材越多,也意味着片子的成本越高。所以一部大片可以烧掉200个小时的胶片,剪成一部2小时的电影,往往还有3小时、4小时的导演剪辑版;而小成本独立电影只能省着胶片来拍,严谨地控制着分镜头剧本。但他的《第九区》没有任何的资金限制。
他有拍摄人类变形电影的强烈渴望,和很多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是当思维和未来的电影想法撞车,甚至一部分的脑子被它们牢牢地占据着挥之不去,那么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做地坐着?那样太蠢了,那是他的脑子。他不会刻意地去回避,吸纳一些未来电影成功的地方,去讲一个自己想讲的故事,那是他做的。
“啪啪啪”的声音中,王扬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时不时停下来用笔在A4纸上画上一个镜头,他的《第九区》的故事简括是这样的,1980年,一艘巨大的外星船突然飞到了地球,停留在了洛杉矶的上空,一开始谁都不敢去碰它,生怕会给洛杉矶、地球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但经历一段时间的等待后,人类还是接近了飞船强行进入到舱内。
结果人类看到的是,是飞船里数以百万计那么多的外星人,它们长得非常丑陋,此时身体也都十分虚弱,原来它们是外星难民。人类把它们都救下了飞船,临时安置在一个区域“第一区”。
这会是《第九区》的第一部分,观众们的心态会和那个世界的人们一样,那就是“从欢迎到讨厌外星人。”刚开始外星人的到来,整个洛杉矶、美国、全世界的人类都是兴奋的,对他们感到很欢迎,终于找到宇宙中的朋友了!尽管他们长得很丑,但人们很乐意帮助他们,在第一区随处可见忙碌的志愿者,他们热情洋溢,想要和这些异类交朋友。
王扬拿着铅笔在A4纸上快速地描画着,一个人类满脸笑容地喂着外星人吃东西的画面。
但是这些外星人并不是那么友善,他们的社会组织就像蜂巢,由少数的精英控制着庞大的工人群体,而这一只采矿船的女王已经死了,剩下来的外星人绝大部分都是工人,他们智商低下、性情暴躁,以破坏杀人为乐。所以当他们恢复了健康,马上就把整个洛杉矶弄得乱七八糟,到处杀人、放火、抢劫……人类的态度自然急转,马上对这些外星人没有半点好感。外星人从不得进入公园、地铁等限制,很快就变成了不得离开第一区,它们正式被强制隔离了起来。庞大的安置费用、经常发生的周边冲突,都让人类烦透了外星人,他们要求把外星人赶出洛杉矶,甚至是一口气全部消灭干净,当然这一个提议遭到了人权分子等组织的反对。
不过无论如何,外星人得到的援助资金越来越少,生存环境越来越差,而他们的人口却越来越多,20年过去,也从第一区变成了第九区,一个高墙围绕、无管理状态的贫民窟。
20年间,政府对外星人的研究自然一直有暗中地做;但由于财政预算的问题,政府把管理外星人的事务承包给了一家“多国联合组织(MNU)”的公司,而MNU也是全球数一数二的武器生产商,它的目的也是为了破解那些DNA外星武器。
如今民众的怨声越来越高,为了节省管理成本和民意,政府和MNU决定把外星人统一安置到更遥远、更穷的第十区。男主角威格斯是MNU的第九区高级管理员,他的岳父更是MNU的总裁,所以通知外星人搬迁的“肥差”落到了他身上。
这也进入到了《第九区》的第二部分,观众们会发现“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扬的目标就是把人类的丑恶、冷酷的一面尽情地挖掘出来,一方面是整个社会对待外星人的态度,人类利用外星人、戏弄外星人,把他们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展览赚钱,因为第九区太危险了,而全世界想亲眼看一下外星人的人又太多。
这些都可以通过快速的伪纪录片镜头来表达……想到这里,他又用笔在纸上涂画着,一个外星人在牢笼里抓着铁支,而周围是一圈拿着相机拍照的人类。
而另一方面则是威格斯进入到了第九区的故事,这个风趣幽默、爱老婆爱家庭的好男人,和同事们在第九区里做尽了人类认为理所当然的坏事,欺骗、打骂、残忍地杀害外星人的胎儿,一切都是那么毫无顾忌。
当威格斯在搜查一间可疑的房子时,他被外星人克里斯多-福森和其朋友花了20年收集的一瓶能源液体喷到,这种液体还有同化作用,威格斯开始走上了变形之路。
《第九区》也进入到了第三部分,观众们的立场会不知不觉地发生改变,他们会发现“原来外星人也有好人,他们也有亲情、友情……和人性!人类反而成了没有人性的东西,他们贪婪、自私、无情,让人恶心。”
为了研究外星武器,人类可以虐待、虐杀外星人,将他们开膛破肚,做着各种灭绝人性的试验;为了研究,他们在医院把变形初期的威格斯抓了起来,在MNU总部的研究室要活生生地分解他,他的岳父对于女婿的求救无动于衷,竟然同意分解;威格斯深爱的妻子也不信任他,甚至出卖他……但威格斯也不是什么好人。当他逃出了MNU总部,走投无路地躲在了第九区,接着被克里斯多-福森父子相救,也知道了自己有机会变回人类,那就是抢回能源液体,帮助克里斯多父子回到天上的飞船,船上有治疗的装置。于是他一心想着的就是自己变回人类的事情,不管克里斯多父子能否回家、不管他们的死活,更不管整个外星族的生存问题。
王扬想电影这一部分将会是最压抑的,威格斯变形之后的孤独和痛苦、还有人类的恶心,都会压抑得让人发疯!他要做到的是,让观众们都变成了外星人,他们会对威格斯和外星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恨不得把所有的人类都杀光!
于是接下来便来到了《第九区》的第四部分,在第九区,克里斯多-福森被MNU军人挟持,马上就要被杀掉,面对着救不救克里斯多的选择,威格斯终于爆发了,他再没有了斯文或者懦弱,没有了“我是人类”的想法,他操纵着外星机甲和庞大的军队来了一场大战,把那些军人统统杀光!
看到一个个的人类被打得粉碎,观众们会为之兴奋和鼓掌;他们也会为克里斯多-福森父子返回母船而欢呼,外星人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这不是目的,整部电影进行到这里的目的,都在于痛快之后,观众们会感到更加彻底的压抑,和一股直透心灵的悲凉,因为……他们是人类。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故事?人类就比外星人要好吗?人性到底是怎么样的?丑恶无情?自私恶心?但是电影最后也会有着美好的一面,威格斯的妻子没有放弃他,依然每天都在思念着他。而最后威格斯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外星人,他孤独地生活在第十区,思念着妻子,等待着三年之后,做出过承诺的克里斯多-福森回来。
三年之后,会是人类的末日浩劫么?爆发一场洛杉矶之战?还有那些关于人性的问题?都留给了观众们自己思考。
雪白的A4纸上,随着铅笔的划动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镜头画面,威格斯驾驶着机甲发出数支炮弹,把几辆前来增援的装甲车全部轰飞。王扬看着这一份随意绘画的分镜头剧本,伸了一个懒腰,便继续画了起来。
未来的《第九区》的镜头有着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例如伪纪录片的一些手法,新闻采访、电视报道、监视器记录等等。
伪纪录片的一个目的在于增添电影的真实性,和观众的代入感,早在制作《鬼影实录》的时候,王扬就已经好好地研究过一番伪纪录的拍摄手法,但那部是DV电影,而《第九区》是胶片电影,手法上自然又有很多不同,所以他最近重新拾起了这个研究,对象包括有《科洛弗档案》等电影。
不过那部《第九区》的镜头画面并不是完美无缺,当然相对于3000万的成本,它是很了不起的。问题正是出于投资的级别,资金的不足,导致里面的场景、道具都显得有些粗糙和儿戏,比如人类和外星人各自的武器装备、MNU总部的规模和防御力、追捕威格斯的军队人数、战力等等。
如果从合理性去衡量一部电影,那么它就会错漏百出,威格斯被分解时没有被锁上、他轻易地逃出了MNU总部、他和克里斯多-福森轻易攻破MNU……当然电影不能这么看,否则将没有任何乐趣和思考。而且有一个现实的情况是,只要有足够的投资,无论场景、道具、规模、过程……这些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幸运的是,王扬没有资金成本这一个顾虑,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设计想要的场景、想要的画面,一切都以最好的电影效果为标准,好好地打造自己的第一部科幻电影。
至于要花多少钱?由于没有这方面的制片经验,王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预算,不过他前几天有问过罗伯特-泽米吉斯、和准备主演《黑衣人2》的威尔-史密斯,得到的成本预算是大概会在8000万到1亿,不过这个成本是包括了他的片酬。
由于现在的火焰电影不是100%属于他,一部电影的收益会进行分摊,尽管这些钱基本上是左手换到右手,但账目就是要分明,所以他会低于市场价地收取一定的片酬,《第九区》制导编加起来1500万。相对于“神奇扬”这个名头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便宜了。
在他入狱之前,派拉蒙公司就曾经以2500万的报酬,邀请过他制作执导一部电影,没有明确的剧本,可以是他自己编写的,也可以是挑选他们手头上的;而派拉蒙方面的总投资不会超过7000万,允许火焰电影最多带着3000万入局。无疑这是报酬非常丰厚、风险又非常低的机会,但王扬“考虑”了一番,还是谢拒了。
假如《第九区》的预算是8000万,他占了1500万,初定的主演小罗伯特-唐尼的片酬算100万,那么就只剩下6400万了,还要支付剧组其他成员的片酬、胶片器材的费用……还有多少钱去拍摄和做特效?
而且电影的一个主要场景是在洛杉矶,他准备全部实景拍摄,这必然会增加成本;另一个最主要的场景“第九区”,可以采取微缩模型,再加上局部搭景的方法去拍摄;但他不打算这样做,那样会大大地减弱了电影的真实性,在他的计划里,除了必需搭建的内景之外,“第九区”的所有外景都将到非洲的贫民窟实地拍摄。
等电影拍完洛杉矶的镜头,相信他那150天的刑期已经满了,他也可以率队前往非洲。
“扬,我回来了,你在哪里?”杰西卡看到书房里空无一人,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不禁疑惑地喃道:“不在家?”这时候丹尼却狂摇着尾巴地往前面跑去,似乎在说“跟我来”,她好奇地跟着它来到杂物室前,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便打开门一看,只见王扬入神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她顿时惊讶地笑了一声,一边走进去,一边问道:“扬,你在这里做什么?”
“嘿!你回来了。”回过神的王扬抬起头看了看她,又解释笑道:“没什么,只是这里比起书房更有工作气氛。”说着,他兴致勃勃地拿起桌上几张纸,展示给她看:“杰西卡,你看这些外星人的概念图怎么样?”
虽然《第九区》里的外星人最终造型,要找特效公司进行专业的设计,不过他身为导演,当然有权利对他们的造型“指手画脚”,更别说提出最初的概念。他微笑地看着纸上的几排造型,感到很满意,对她介绍道:“有甲虫人、龙虾人、蜜蜂人……甜心,你喜欢哪一款?”
“唔……”杰西卡认真地看着纸上那几个外星人,头上都有触角、两只手、两只脚……她看了很久,忽然歪头地问道:“哪个是龙虾,哪个是甲虫?”王扬顿时怔住了,杰西卡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不不,我认出来了,这个就是甲虫人吧!我喜欢甲虫人。”
看着她指到了蜜蜂人身上,王扬耸了耸肩,无奈地道:“是的,就是他。但我真需要找一个美术老师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