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王令公却是摇了摇头,道:“痴儿,不要想了,杨亮老贼自害了我儿后,出入弘农极为小心,老夫用尽了办法,也未能骗得他出城。偶有出城,身边军士也不下五百,且多惯战之士,老夫曾举全寨之力围杀,却也令他逃脱……哎,奈何?”
关索笑了,道:“他不出来,我们却可以进去啊。”
越想,他越觉得计策可行。
王令公则是道:“老夫又不是不曾试过,先不说城门处排查之严,就是侥幸能有几人进了城,面对重兵把守的太守府,又能有何作为?”
“可若是杨亮夫人进城呢?”关索笑问道。
王令公神色一震,看了眼一旁的刘氏,“维之,你之意思是?”
关索点点头,笑着道:“杨亮夫人出城,身边总有人相随吧?而且,这个数量未必就少了。只要进了弘农城,就等于进了太守府。届时,以有心算无心,只要行动迅捷,一切顺利的话,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赚得杨亮,甚至,要死,要活,哪怕是将杨亮偷出弘农,也由得你我。”
王令公听后沉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妥。万一败露,可是全军覆没之局。再者,老夫所料没错的话,维之你是想亲自为之,这,老夫更是不许了。老夫虽是为儿报仇心切,却也不能因此负了两个女儿。”
“此事,不妥,维之休要再提。”
关索起身,道:“岳父大人,小婿以为可行。虽有几分危险,然则,刀兵之事谁又能言万全?再者,纵是败露又如何?不是小婿自夸,凭胯下马,掌中戟,虽有千人之围也可举手破之。更何况,事起突然,杨亮又能使几人拦我?”
“又,小婿不是一人,岳父完全可以挑捡精锐做那杨亮夫人随行军卒,只消二百人,兵只是刚刚满千的弘农城还不是任我去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岳父大人!”
说着,关索将自己的计策讲之一遍,精细到了分毫,大情小节,都照顾到了,王令公听了,也是连连点头,若依此而行,还真如关索所言,纵有败露,亦可全身而退。当下,王令公不禁心动。
“父亲,夫君所说,完全可行,你就答应了吧。”王桃这时开口了,说完,又转回头对关索道:“夫君若往,还请带妾身一同,若有意外,也有个照应。”
“也要带上我!”一旁,王悦也凑上了热闹。
关索一阵地头疼,好不无语。
心里话,你们两个女人凑什么热闹?现在连走路都费劲,还谈什么轮刀弄枪的?真带你们去了,反是成了累赘。
没办法,昨晚太疯了。
关索断然拒绝了二女的要求。
好半晌,王令公终于是点了头,“好吧……”
……
时正午。
天气炎热,行人罕见,就连把守城门的士兵也都躲进了城门洞内的阴凉处,胡天海地的吹着牛。
“昨天怡红楼新来了几个小娘子,啧啧,那叫一个水灵……怎么样,兄弟几个,等下了岗要不要一起去快活快活?”
“真的假的?”
“还骗你不成?昨天老子去试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口水,要不是这该死的差事跟着,老子现在还在诒红院里快活呢!”
“哈哈哈,你小子就吹牛吧,还再来一天?不是兄弟小觑了你,再来一天的话,你小子就得活活累死在女人肚皮上。”
“哈哈哈……”
说着,笑着,那名士兵凑到了队长的旁边,笑嘻嘻地道:“头儿,等换了岗,一起?放心,兄弟请了!”
“你小子有心了……”
队长接过一名士兵从城内深井中打上来的井水,惬意的抿上了一口,冰冰凉的感觉顺喉而下,整个人不由激灵了一下,顿时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只觉得大热天里这是最美不过的事了。
晚上再搂个美娇娘……
拍了拍那名士兵,队长的心里也不觉得有些燥动,刚要夸几句,目光却是一凝,眼角的余光中,城外远放,卷起一道尘土。
什么情况?!
队长连忙站了起来,一脚脚的踹过去,将手下的人踹了起来,“都别躺着装死了,快起来……来活了!”
很快,他就看到扬起尘土的是何所在了。
一队人马,粗一看也在二百人上下,个个都身着铁甲,执着锋利的刀兵,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精捍之气,还没等到跟前,一队守城士兵就不由吞咽起了口水。待看清了这队人马,队长长出了一口气,是魏军装扮,自己人。
二百人簇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前面,一匹白色战马上端坐了一员小将,一杆长戟手中擎定,一团的威风。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例行公事,队长上前,拦下了这队人马,问道。
“放肆!”
一声女子的叱声,从马车内传了出来,车帘一挑,从里面露出了一雍容的妇人面孔,满是威严的看着那名队长,喝道:“本夫人进城,你还敢拦不成?”
那队长一看这张脸,心下顿是一惊,凉了半截,冷汗“唰”地一下下来了,比喝什么井水都管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惶惶而道:“不知是夫人当面,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恕罪!”
弘农城谁不认识这张脸啊,那可是太守夫人!
妇人似是不愿多说,一言罢了,车帘就撂了下去,全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为首的那少年将军则是开口了,笑道:“不知者不罪,好了,都起来吧。”
“谢……小将军。”
犹豫了下,也只有用“小将军”来称呼这不明身份的少年了。
难道是夫人的娘家人?
少年淡淡地问道:“可还用检查?”
“小将军,小的们有眼无珠,这检查,检查……小将军,还是莫要再开玩笑了,快让夫人进城吧……耽搁了夫人进城,小的我是万万承担不起啊。”队长抹着汗,闻说吓得连连摆着手,心惊胆战。
呵呵一笑,少年什么也没说,喊了一声,带着人进了城。
望着这行人的远去,队长连擦了几把汗,拿过装了井水的大碗,狠灌了一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过去了啊。
这位太守夫人,在弘农城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不讲理,只希望,那婆娘不要记住刚才的事,不要记住自己才好,真万一……
队长不由一激灵。
“头儿,没听说夫人什么时候出城啊?”刚才约人一起去怡红楼的士兵凑了过来,望着远去的人马,有些疑惑。
“上面的事,岂是我等小兵小卒能知道的?”
队长叱了一声,心有余悸地道:“小子,要想活得长久点,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小心脑袋长得不牢靠。”
“是,是……”
……
一队人马二百人,直奔太守府。
路上,不易察觉的,队伍中,十人、十人的减少,一队队离开的人马俨然成了城内巡逻的士兵,在街上游荡着,不过,方向还是不变,都是太守府。
等到了太守府,马车后面,就剩下了二十名士兵。
看了看府门上面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太守府”,少年唇边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跳下战马,将大戟交到随行的一名士兵手中,来到马车前,恭声道:“姨娘,到了。”
车内轻“嗯”了一声,帘笼一挑,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看这妇人,府门口几个刚准备过来问话的士兵顿是气势全无,一个个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齐声道:“见过夫人。”
“嗯。”
妇人点点头,迈步就进了府门,身旁,两名俏丽的丫鬟跟着,身后,少年并十名士兵尾随在后,进了太守府。外面留了十名士兵看守战马、马车,守门的几名士兵虽然奇怪,却也不敢过问。
躲着十名士兵,守门的几个士兵低声说着。
“奇怪了,夫人早间才回的府,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这就不清楚了。”
“许是走的其他门也不一定,太守府又不是只有一个门。”
“刚才那少年好象是夫人的亲戚。”
“要你说?傻子都看出来了,没听见那少年称夫人作姨娘么,估计那少年的娘亲就是夫人的姐妹,都是颖川荀家人。”
“八九不离十……”
……
过了府门,经过外院,一行人直奔内宅。
“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属下……”
丫鬟、下人,巡视的兵将……所经所过,无人不驻步行礼,妇人或是轻嗯一声,或是一言不发,听着身后一名士兵轻声所指,脚下一步不停。
“太守大人现在何处?”
进了内宅,少年拦下一名迎面过来的丫鬟,问道。
“你这人怎么……啊!夫人,奴婢……”小丫鬟乍被不认识的人拉住,刚想发作,却一眼见到了后面的妇人,当时面色一变,花容失色。
“不要怕,我且问你,太守大人现在何处?”少年和声安慰了一句,又问道。
小丫鬟忙是脆生生的答道:“太守大人应该还在书房。”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少年点点头,转回身到了妇人身旁,轻声说了几句后,一行人离开。
身后,小丫鬟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很是疑惑的嘟囔着:“怪了,夫人不是正和太守大人在书房谈事情吗,什么时候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