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察觉到了气氛不妙,色厉内荏地喝道:“尔等无故起身,目无陛下,该当何罪?”
宋江立刻拜倒在李彦脚前,道:“尊使容禀,早间我军与贼军接战,正将徐宁不幸重伤,现今存亡两定,实离不得安道全治疗。
还请尊使宽限两天,待徐宁伤情稳定,上路不迟。”
李彦看宋江如此卑颜奴态,知道他不会任由众人作乱,心中大定,道:“陛下圣体欠安,臣下便是身死命消,也该勠力救治而无怨言。
尔等如此不满,实乃大逆不道,欲反乎?”
鲁智深跳将出来,喝道:“反便反,值当甚鸟,当爷爷没反过么。”
“反了,反了!”众人皆呼。
群情汹涌,沸反盈天。
李彦大骇,连退几步,退到护卫身后,准备随时开溜。
“兄弟慎言!”宋江锵地抢过一把腰刀,横在脖子上,泪流满面地道:“诸位兄弟欲反,不若先杀了我,也好过让我做那不忠不义之徒。”
吴用一把抱住宋江,道:“兄长何出此言,众兄弟不过心忧徐宁兄弟安危罢了。”
“报~”一传令兵飞奔而来,道:“禀先锋,徐将军伤情反复,危在旦夕。”
宋江大急,拜李彦道:“尊使担待,等救回徐宁,即刻启程。”
李彦见众人真的怒了,只得应允。
讲道理,只是轻微中暑罢了,即使耽误一两天,赵佶也死不了。
但是,正是因为病情太轻,李彦才捉急。
作为一个宦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皇帝的信重!
赵佶患疾,差遣李彦延请郎中,结果病不药而愈,郎中未至。
如此,要这宦官何用?
失去赵佶信重,李彦立刻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能留条命去浣衣局打杂就不错了,还想飞黄腾达?
所以,他才催促安道全立刻上路。
在他眼里,莫说一个白身徐宁,便是蔡京童贯当前,他也不会讲情面。
难道你还敢造反不成?
只是没想到,梁山众将真敢。
其实,梁山众将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担忧徐宁伤情外,还有因为自己被看轻了的缘故。
反对招安的自不必说,一向对朝廷无感,赵佶做出如此事,不怪他们要反。
便是那些坚定招安的,比如青面兽杨志,也是心冷。
明军如此凶猛,谁能保证自己不重伤?安道全不在,谁又来救?
再则,朝廷如此无视,便是立下大功,又能有何封赏?
所以都要反,只是被宋江拦住,不得发作。
不一刻,安道全进了帐,对徐宁进行了急救。
救治间,宋江便与吴用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吴用道:“省院官甚是不喜我等,今兄弟们呼喝作反,李彦乃是小人,必进妄言,正中了他的机会。
急急可叫燕青悄悄进城,备细告知宿太尉,烦他预先奏知委曲,令中书省院谗害不得。
再则,安道全必然进京,方包无事,只恐兄弟阻拦。”
“只惜戴宗马灵去了江宁,迟迟不返,莫是出了变故。”悠叹一句,宋江按下这桩心思,与吴用继续商量。
计议定了,宋江唤来燕青,让其务必在李彦之前回东京,禀报宿太尉,请其上达天听,代为解释。
燕青离开,宋江自令人于帅帐内备下酒肉,都教众将进来。
喝了一阵闷酒,宋江道:“天使驾到,我兀自惧他,你等如何只会喊打喊杀?
俺们如今方始奉诏来平江南,未曾见尺寸之功,倒做了这等的勾当,必为官家见责,如之奈何?”
众将不动,宋江又哭道:“我自从上梁山泊以来,大小兄弟不曾坏了一个,今日一身入官所管,寸步也由我不得。
虽是你等强气未灭,使不的旧时性格,免得坏了我梁山护国顺民的义气。”
众人只是饮酒吃肉,并不作答。
原来,林冲倡议,鲁智深武松打头,三阮附和,李逵帮凶,都打定注意了,要去杀了李彦,夺回安道全。
只是要瞒着宋江,才好得手。
等把事情坐实了,宋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反正,到时候船里扔下明军衣甲兵器,也算是有了交代。
不一刻,安道全出来,道:“徐将军伤情暂定,需要时时看视。”
一直守着的吴用道:“即如此,还请神医立刻随天使回京,免得见责于上。
只盼治好了陛下,早早回转,再全兄弟情义。”
安道全道:“徐宁兄弟伤情只是暂定,反复尤未可知。”
吴用道:“若是朝廷见责,众兄弟即刻沦为反贼,还请神医走一遭。”
安道全冷笑,道:“想我建康府中留恋花丛,好不快活,不想被张顺挟裹上了山。
其实意气相投,快意的很。
却不想,宋公明不顾兄弟情义,只要媚上,把我往外推,即如此,无话可说。”
“神医见谅,实在无奈。”
吴用只是赔笑,送安道全上了天使船只。
汤隆因要照顾徐宁,并未离开,亲眼看着安道全离开。
要看自家兄长无人救治,他只急的六神无主,心急如焚。
沉思片刻,汤隆一咬牙,走进宋江帅帐,拜道:“首领在上,小人有事上情!”
宋江听到这个称呼,大惊失色。
这是陌生人称呼山寨大王的,汤隆这样说,预示着已经不把自己当兄弟了。
果然,只听汤隆说道:“首领放走了神医,直令徐宁表兄生死两难。
想我得蒙铁牛哥哥携带上山,与众兄弟相识聚义,十分快意。
因着呼延灼兄长铁索连环马让众人无计可施,我便诳了表兄上山,使钩镰枪解了危难。
如此做,一则感念兄弟情义,不得不为,二则也好立些功劳,让兄弟们高看一眼,三则不忍表兄明珠隐没,有用武之时。
只是,我并未想过表兄意愿,也不知他是否快活。
如今,表兄伤重,危在旦夕,我必救他。
神医离开,别无良医,我思来想去,只有泗阳城中,或可救得。
是故,请让我汤隆做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弃宋投明,只求救得表哥。”
众人听到安道全已经离开,都是惊怒异常,再听汤隆要携徐宁去求医,更是心塞。
林冲等人有心言明,因为知道宋江定然阻拦,只是强自忍住。
宋江对着汤隆拜下,道:“兄弟,我知你心意,也盼你知我苦楚,我也是为了兄弟们前途和名声着想,万万理解啊。”
汤隆道:“战场之上,各用手段,表兄伤了死了,乃是他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
然而还有一线生机,却为昏君阻断,如此皇帝,不要也罢,我只要我表兄平安无事。”
卢俊义道:“徐宁兄弟伤于明军之手,恐怕他等不会尽心救治。”
汤隆道:“观那方天定系列作为,并不负仁义之名,我若卖身投靠,他必然施以援手。
只是我等兄弟情义,至此而绝,还请诸位兄弟谅解则个。”
李逵跳出来,道:“汤隆兄弟莫急,我这便带人去杀了那阉货,抢了安神医回来,也好保的徐宁兄弟无恙。”
宋江喝道:“铁牛,休的胡言,要想杀天使,便先杀了我。”
啊~李逵愤懑,把一张桌子砍了个粉碎。
汤隆心灰意懒,对着众人拜了三拜,背着徐宁出营
宋江愁肠要断,却又不好阻拦,只是哭。
众将可怜汤隆一片心意,又恼怒昏君作为,也不劝说,都去送行。
汤隆收拾了徐宁,又央求阮小二给了条小船并两个水手,划船往着泗阳城去了。
众人目送汤隆离开,都是气炸了肺,又伤感兄弟离别,各自郁郁,自回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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