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子把头和脸深深地埋在魏子的胸前,几乎屏住了呼吸,但是,从破门吹进来的那股恶臭,几乎无孔不入,包括她的鼻孔。
天呀这就是令她向往的日亭吗在她的无数次幻想中,日亭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可是,现在,她来到了日亭,却睡在一张破床上,闻着作呕的臭味,还被老鼠骚扰,难以入睡。
此时,她不禁怀念起谷底芝麻镇的快乐生活,惦念起老果果在芝麻镇的家,她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闺房远比这间小平房要宽敞明亮得多。夜晚,她躺在舒适的床上,盖着的被单总是散发出阳光的香味,时不时地,轻柔的晚风从窗外送来玉兰花香气,飘入她的梦中。
她一直以为,只要和魏子在一起,得到他的爱,就会心满意足,快乐和幸福就会永远伴随着她。可今晚她第一次和魏子相拥而眠,枕着他结实的臂膀,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在她耳边的呢喃纯子,我爱你为什么她却找不到昔日那种美好的感觉和快乐当她真正得到了,却感觉心里空空的,好似缺少了什么。眼前的一切,和她的梦想几乎是云泥之别,不仅全然没她想像中那般美好,还糟糕得无法想像。
难道说,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幻想来欺骗自己她曾经沉醉在魏子充满激情和炽热的爱恋中,她幻想着这股激情和炽热的爱可以一直燃烧到永远。
今晚,她感觉心中的梦想,有如五彩缤纷的泡沫,被棚窟冷酷的现实吹破。说到底,幻想可以无边无际,可以是盲目的,也可以超越时空,但现实却不可以即便残酷的现实像那臭水沟的臭味,她也只能忍着,而无法逃避。
纯子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她想到了荟子。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觉荟子喜欢魏子,说得更严重一点,应该说是深爱着魏子。在荟子到达日亭,从茧巢里走出来见到魏子那刻,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他嚎啕大哭,她就感觉到荟子和魏子关系不一般。
虽然荟子身边有个男朋友,不过,她已经看出来,荟子和她男朋友的关系并不亲密,要不然,荟子为啥只信赖魏子而不依靠男朋友呢
还有,要不是荟子请求魏子一起去棚窟,她和魏子则可以入住豪宛鹰塔。正是那个荟子老缠着魏子不放,才使得她和魏子睡在这又差又脏的地方。而且,这是她和魏子在一起度过的第一晚。只隔着一道布帘子,害得她想和魏子说些悄悄话或亲密举动都有所顾忌,怕给帘子那边的男女听到,真是越想越郁闷。
就在纯子在心里琢磨荟子的时候,在布帘子另一边的荟子也在想着心事。刚才,纯子的一声尖叫,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其实,她压根就没睡着。
她和尤子躺在同一张木床上。这张木床宽一米五,由四块平整的厚木板拼成,上面铺有一层草垫,即使翻身,床板也不会吱吱乱响,比魏子他俩那张简陋的“榻榻米”要舒服许多,但是,躺在床上的尤子和荟子却是同床异梦。
荟子面对墙壁侧身躺着,把冷背一直对着尤子。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恶臭,她似乎还可以忍受,因为她心事重重,感觉好累,有如一次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似的,她不止是身累,她的心更累,身累睡上一觉,还可以舒缓和恢复,而心累则是极度压抑的精神疲劳,只依靠睡眠,是没法消除。
她两耳竖着,仔细聆听帘子那边的动静魏子和纯子睡着了吗魏子是不是搂着纯子睡他会不会吻她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会一阵阵地抽痛。她知道,这些问题很无聊,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老是出现魏子和纯子在一起的种种亲密画面。
这时,她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一下,她默默地扳起手指头算了算,肚子里的胎儿差不多有十二天,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天,她就要做妈妈了。
虽然现在穿着宽大的裙子,她的肚子并不十分“凸”出,可细心的人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腰围变粗不少。也许,一路上太颠簸,又没什么可吃的,胎儿发育缓慢。她寻思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明天她得找小店的店主,讨些食物,好好补充营养。
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胎儿不再动。这胎儿可能是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吧。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只要能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她就心满意足。毕竟,这是她和魏子的孩子。
令她难过的是,在尤子的淫威下,她不敢把这件事透露给魏子。她害怕告诉魏子后,尤子知道必定会恼羞成怒,那卑鄙家伙会想尽办法加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如若失去了孩子,她就失去生存的唯一支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躺在荟子身边的尤子同样没一点睡意。他静静地仰面躺着,双手交叉地枕在脑后。黑暗中,他两眼睁得老大,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却像浪涛般汹涌翻腾着。
是的,他总算逃离风谷道,活着到达日亭,但是,因为手中没有磊珠,他不仅在威子面前遭到导仆瘦男的羞辱,颜面扫地,还住进环境这般恶劣的鬼地方,远离威子,这下子,要想见到他心目中爱慕的猛男一眼,都变得十分困难。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
他不禁在心里唉声叹气。即便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也不敢随便拿身边的荟子出气。他知道魏子的倔强脾气,如果真把这个钝矛惹火了,那么,钝矛就有可能变成一把锐利的长矛,而且,还是具有“绳锯木断”功的矛,到时,就算他尤子有十个脑袋,骑在一匹快马逃跑,也会被这把“长矛”追上,挑下他所有的脑袋。
所以,在魏子面前,他对荟子,收敛起那套嚣张蛮横的言行。他现在也没心思理荟子,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争取早点找到磊珠。只要有了磊珠,他才可以离开棚窟,搬到豪宛鹰塔,才可以见到威子。
这小平房里的两对男女各怀心事,在天亮之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他们给惊醒。魏子急忙起身,推开拴在门后的木棒子,只见房东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脸赘肉,站在门口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颐指气使地说道:
“该起床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帮我搬运货物现在,就跟我走”
“要干一整天吗”魏子本打算今天一早动身去找磊珠,没想到房东催命鬼似地这么早就来叫他们去干活。
“当然”店主不容置疑地答道。
“就我们两个男人去就行了吧她们是女人,搬不动”魏子指着荟子和纯子。
“她们搬不动,可以帮忙整理货物”店主粗声粗气地打断魏子的话。
他们四人只好爬起身,简单盥洗了一下,就跟在房东的后面,走出十几步远,来到一间小店。这间店面虽然小,但是商品种类繁多,大都是小件日用品和包装食品。
店主站在店前的泥路上,伸长脖子朝前方眺望,咕哝道:
“该死的烂路小货车还没到,肯定在路上出问题,你们先帮忙整理货架上的东西”
荟子的眼睛盯在货架上一包干制食品好似饼干的食品,向店主小声请求:
“老板,您能把这包食品赊给我吗等晚上结帐,您再从我的工钱上扣”
“嗯拿去吧”这店主看着荟子脸色苍白,真担心她会饿倒在店里,那就更麻烦。
“老板,我们已经有几天没吃东西能给我们一些吃的吗”魏子看到纯子的眼睛盯在一包食品上,便提出要求。
“嗯”店主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勉强同意不如让他们吃饱,才有力气帮他干活,等放工后,再和他们算帐。
魏子麻利地从货架上拿下两三包干制食品,把一包递到纯子手中,另一包给荟子。尤子看在眼里,眼珠转动两下,明讽暗嘲道:
“知道吗我的女人怀孕了我还担心自己笨手笨脚的,不懂得照顾大肚婆,多亏你这个好男人,如此体贴地照顾她,我尤子可以放心了”
“荟子,你怀孕了”魏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而她则转头看向尤子想不到这臭秕子会主动向魏子公布她怀孕的消息。
“对呀她已经怀上我尤子的种恭喜我吧我快要做爸爸了”尤子恬不知耻地嘻笑着对魏子说道。荟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回瞪尤子一眼他正阴笑着盯着她。她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恭喜荟子,既然你已经怀孕,就不能太劳累老板,她的活交给我吧”魏子承担起荟子那份工作。纯子站在他身边,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嗯”店主看着荟子弱柳扶风的样子,点了点头。
“老板,我想向您打听个事从棚窟去利谷道,怎么走”魏子趁机向店主打听利谷道的情况。他想,店主在这里开店,想必熟悉日亭的环境。
“怎么你要去利谷道”对魏子的问题,店主并不感到惊讶。凡是来日亭的人,都怀有同一个美梦就是想去利谷道寻找磊珠。
“是的”
“从这里去利谷道,不算远向前走七八公里,就可以看到一片沼泽,如果能活着走过这片死亡地带,就可到达纵林,穿过纵林,就是利谷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再做梦利谷道是有很多磊珠,这里人人都知道,但是,许多人进去后,很少人能有命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
“利谷道真有那么可怕吗”魏子追问道。
“你们刚到日亭,有所不知,利谷道是直通塔外的深谷,里面长年雾瘴迷漫,加上树茂林密,又有四象飞兽出没,寻珠之人进入那里,即使不迷路,不染瘴疾,也有可能被四象飞兽伤害或者吃掉”
“可是,没有磊珠,就得住在棚窟这鬼地方”尤子沉闷地说道。
“你看我,虽然没有磊珠,在棚窟开一间小店,小日子不也过得悠然自在”店主似乎满足这种安乐茶饭的生活。
“不我不能这样过为偿还您的租金,我可以为您打五天工,第六天,我就得启程,去利谷道”魏子看着店主,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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