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阴阳情索桥上的荟子和尤子是最痛苦的一对男女。
荟子不愿抛下魏子,跟尤子走,但最终被强硬的尤子连拖带拽地“架”上情索桥。两人来到桥头,一踏上一黑一白两根情索,尤子的右手就如冰冷的手铐,紧紧地“铐”住荟子的左手。
梨花带雨的荟子,泪眼朦胧,哭哭啼啼地低着头,机械地跟随尤子向前迈步。她心里是悔之今日,不该当初。悔不该当初为了三百颗淼珠而轻率答应尤子做他的女朋友。
倘若她没答应尤子,那么,她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魏子在一起。虽然她知道魏子心里一直爱着纯子,但是,纯子远在塔外的埃层界,根本到不了月亭,魏子定会最终放弃纯子,和她携手踏上阴阳情索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现在,即使她悔青了肠子也没用。
她的双眼潮红,瞬间盈满悔恨的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她立即把脸转向一边。
尤子两眼紧盯着前方,弥漫的浓雾遮挡了他的视线,早已看不到行走在前面的威子,十分焦灼。
本来,在上桥前荟子哭哭闹闹地不肯跟他走,他已是癞蛤蟆上蒸笼气鼓气胀,憋着一肚子的火;现在,又见不着威子的身影,更像红炭落肚心中燃起怒火,他转向荟子,狠狠地瞪着她,把心中的怒火一古脑地发泄到她的身上,冲她大骂道:
“煞全怪你臭婊子扭捏作态半天,推三推四,害得我们迟迟上不了情索桥,跟不上威子他们”
荟子低着头没出声,眼中的眼泪像失修的水龙头直流淌,一串串地滚落面庞。尤子斜眼睨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边走边辱骂开来,尖酸刻薄的话像冰雹噼哩啪啦地砸向她:
“一看你这副贱模样,就来气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呀很抢手的宝贝呀呸你给我记住了你只是我尤子花三百颗淼珠换来的一件玩物而已”
他朝荟子脸上呸出一口鄙视,她别过脸去,低声抽泣着。
“哼你这心里想什么,我尤子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恨我,巴不得我死在失谷道里,你好和那个憨木双栖双飞,是吧”
她没吭声,肩头在抖动着,右手掩着嘴在哭泣。
“可惜,你这贱女人现在落在我尤子手里,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即使不死,也会生不如死”
她的身子颤抖起来。
“臭三八你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迷倒我尤子少臭美老实告诉你,鬼才爱过你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你要不是为了过情索桥,被逼无奈,鬼愿意和你在一起呀”
有道是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听着尤子句句如冰的辱骂,荟子的心一阵阵抽痛。可她仍旧不声辩,低着头一个劲地抽泣着。她的哭泣声,令他更加心烦意乱,蛮横霸道地命令道:
“不许哭”
没想到,她哭得更欢,呜咽抽泣转为失声痛哭,眼泪更是哗哗地不停淌落。
这下子,好似火上浇油,尤子心中的火更大了,索性站在黑索上不走,指着她的脸威胁道:
“收声再敢哭别怪我不客气”
荟子本来就爱哭,是泪腺特发达的女人,加上尤子连番冷言恶语的刺激,句句如剑,刺向她脆弱的神经,哪还能控制得了悲伤的情绪抽抽嗒嗒地停不下来。
尤子看她继续在哭,以为她心里有意和他作对,不听从他的话,便决定教训她一下,恶狠狠地呵道:
“还哭,是吧”
荟子不知他到底想怎样,抬起头,看向他。
“我叫你哭”
只见他抡起左手掌,狠狠地向荟子的脸上扇了过去,“吧”一声响亮的耳光,荟子被他这掌扇得眼冒金星,白皙的面庞留下五道红红的手掌印,嘴角慢慢地流出殷红的鲜血。
荟子伸出右手摸着火辣辣的脸。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捂着脸,呆呆地站着。
尤子的这一巴掌,打碎了她心中的梦想。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做尤子的女朋友,跟着他踏上情索桥,是因为她幼稚地想要依赖他,以为他可以撑起她的一片天空。
她认为自己是个孤独无助和脆弱的女人,害怕面对一个人的寂寥世界,不想像男人一样去拼杀,也不想活得太累,只想有个避风的港弯停靠,停泊她的情感,给她一份简单宁静的生活。
所以,她渴望有个男人结伴同行魏子已心有所属,而尤子纵然有许多的缺点,但他愿意为她付出三百颗淼珠,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可是,今天他的一番恶言和无情的巴掌,令她彻底看清他真实的嘴脸和恶毒之心。她的心寒了心中所有的愿望破灭。
她愔愔地站在白索上。
尤子看她停止了哭泣,威慑于他的淫威之下,心里泛起几分得意老虎不发威,别以为是病猫这女人就得好好教训一下,要不然,还不上房揭瓦了
他心头之怒气也发泄得差不多,再看时候不早,便想继续赶路。
但是,他惊诧地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动步子他的双脚长出了脚丝,牢牢地粘在黑索上。荟子同样如此。
他抬不起双脚,无法继续前行,心中火气又窜了上来,迁怒到荟子头上:
“嗷走不了,你这高兴了吧”他的右手一把甩脱抓她的左手,“得了我尤子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你别再缠着我,爱去哪去哪,快滚吧滚回月亭找你那个憨木去”
他突然甩开荟子的手,她的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站在白索上左右摇摆几下后,身子扑倒在黑索上,她两手一把抓住黑索。
黑索被她这么重重一压,震得剧烈上下抖动起来,尤子的身子也随着摇晃,一个站不稳,失重地倒向白索,倒在了白索上,他双手紧紧抓住白索,狼狈不堪,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你你”他说不出话来,手指一阵发痒,他像见鬼似的,惊恐看向手指他的手指头正长出一缕缕的白丝。
“怎么会是这样我的手指”
荟子听他这么喊,这才注意起自己的一双手她的手指头也长出了白丝。她不禁悲从心中来,今天身心无故受辱,双脚沾在白索上,手指又莫明其妙地长出白丝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
“臭婊子”尤子骂骂咧咧地,正想对她发泄一通,不曾想,耳边却传来她两声断喝:
“住嘴臭秕子”
看来,她豁出去了。此时的她心中涌动着一股悲愤的力量。她握起一只拳头,朝着一边的尤子双脚打去。她的拳头像雨点般地落在尤子脚上:
“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她一边挥拳,一边骂道,仿佛要把郁积心中的屈辱发泄出来。
尤子没料到这看似孱弱的女子会爆发这般狠劲。他猛地想到了“绳锯木断”功他曾经见识她身上潜藏的那股绳锯木断功。
照她这样打下去,他的双脚非断不可。于是,他的双脚狠命地乱蹬起来,同时,他也挥舞起拳头反击,打她的双脚:
“你这婊子,反了竟敢打老子我”
“就打你就打你”荟子毫不示弱地还击。
“蠢女人,够胆和我一个大男人对打,找死呀”
“生无可恋,死不足惜”
两人扭打成一团,上下翻腾挪移,越打越激烈,打得是天昏地暗。
夜幕降临。这对打得不可开交的男女终于罢手因为在这场“男女单打”中,两人都“杀”红了眼,直到他俩手脚上的脚丝手丝全都扯光,才赫然发现手脚上的白丝竟然在打斗中“织”出了一个茧巢,将他俩团团包围住。
可以说,这个茧巢是他们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外“收获”。
他们是第一次踏上阴阳情索桥,没听闻过阴丝阳缕论,不知道行走在情索桥上的一对男女要经历风谷道三种风的考验,也不知道从谷底吹上来的暖风,会使他们的身体长出阴丝阳缕,更不知道茧巢有什么用。
他们只知道,这个茧巢像个可怕的地牢,把他们困在了情索桥上。
被茧巢团团围困住,尤子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两人结束了一场“热战”,背对着背,互不理睬,又陷入另一场冷战之较量中。
困在茧巢里的这对男女的身体几乎靠在一起,靠得是那么近,可是,他们情感和心灵的距离却是那般遥远,远到咫尺天涯。
荟子感到一阵悲哀和如此恶心的男人一起困在这般狭窄的茧巢里。她见过许多恶心的人,塔屋里的僵尸是最恶心的,可她现在认为,尤子才是她见过最恶心的人
她不禁想到魏子。回想起她和他携手相伴一起穿越失谷道,一路上承受着无数的压力,但她是快乐的。虽然这快乐随风而去,好似一场短暂虚幻的梦。
被困在茧巢里,和一个所恨的男人一起,就好像喜鹊落满树,乌鸦漫天飞吉凶未卜。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失去了向上攀登的动力,死的念头从她脑海闪过,觉得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也没有让她继续生存的理由。
用她那句话来说,生无可恋,死不足惜。
这一晚,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等身后这个臭秕子熟睡之后,她要施展“绳锯木断”功,用手掌把茧巢劈开一个洞,钻出去,然后,纵身跳下风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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