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那软哝的声调,配上无辜的双眼,撒娇一般的往他这靠了靠,喻之燃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以前只觉得夫子过分放纵溺爱于她,现在倒是很能理解了。
这么可爱的小表情冲着你眨着眼睛撒娇一般的说着话,哪还记得半分她是怎么惹你生气的了。
也是她的本事,喻之燃伸出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将她推的远了些,这么一直被那双眼睛这么近距离的盯着,他有些受不住。
想自己年幼时还嫉妒过她,凭什么她不完成课业夫子就不会罚她,他们这些人就要被打手板,喻之燃想了想她小时候的那奶声奶气的声调,比现在还要软上许多,顿时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不识好歹。
萧瑾欢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戳的那地方,撅了撅嘴角。
“殿下觉得之燃为什么心情不好?”
正摸着自己额头的小动作一顿,萧瑾欢还真给忘了去想想这个中缘由,她觉得大概是因为他输给了她一介小女子,脸上可能有些过意不去?
萧瑾欢疑惑道:“不是因为输给我们了,心里不舒服?”
在她的印象里,喻之燃一直是骄傲的,怎么能甘于人下,况且他们那队还有沈默如那个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输了大概会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喻之燃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到他这,她的心思就从来不会往男女之情上想呢?她都知道那南平郡王对她还有意,总会下意识地躲避那人的眼神,怎么一到他这,心思就纯洁的不行呢?他都那样了,她还是只觉得自己在跟他开玩笑。
微微摇摇头,心里的挫败更上了一层,可能是他没魅力吧,又或许在她眼里就没把他当作过男人。
喻之燃有些不太乐意,有些事还是要弄个清楚比较好,遂问她:“殿下,你还喜欢他吗?”
萧瑾欢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万没想到喻之燃会问她这种问题,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事,旁人应该不会那么清楚,故装傻干笑了两声道:“你在说什么啊?”
顺势掰下了两个鸡腿,其中一个递给了喻之燃,想着能用吃的堵住他的嘴是最好不过的了。
喻之燃轻皱了眉间,手上接过了那个鸡腿,神情却十分认真,并不打算就这么任由她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南平郡王,殿下还喜欢吗?”
萧瑾欢嚼着肉的动作顿住了许久,任由气氛渐冷,也只是自己嚼着嘴中的肉,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喻之燃黯了黯神色,见她这副作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伤心的轻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仰头将瓶中剩下的酒尽数送进嘴中,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忧伤。
借酒消愁这种作为,以前是他最为不耻的,他一直觉得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劳心劳力最后还落得个酩酊的下场,不如奋力再去争取一遭,一遭不行就再多几遭,永不言弃的精神是喻家家训。
只是最后自己见她这般闷闷不乐甚至伤心落泪的情形,终究是觉得不忍,觉得若是成全了她,或许会更好,起码能看见她笑,于他而言,便已经是足够的了。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身不由己,也真的有情不由衷。
喻之燃重新拿了罐,只想着做些什么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眼前最有用的,也就是喝酒了。
萧瑾欢见他喝的这么猛,当然是不赞同,直接上手,将他手里拿的那罐给抢了下来。
“这再好喝,也不能这么喝啊,你不要命了!”
喻之燃伸手想要拿回来,被萧瑾欢伸手拦住,无论如何都不打算给他,最后无法,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他的嘴唇也因此嘟了起来,整个人不再动作。
面色严肃道:“喻之燃,你要是喝醉了,我可扛不动你!”
喻之燃失声笑了出来,实在想不懂她又是怎么想到这儿的,将她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有些拿她没办法。
“不喝就是了。”
不管什么时候,他一向很听她的话的,只是她一直都没发现罢了。
萧瑾欢将那酒坛拿的远了些,见他眼神又瞥了两眼,不放心的又往一旁踢了踢,他要是喝的醉醺醺的,她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喻之燃坐在那拿了块糕吃,萧瑾欢觉得他一口一口往里塞的模样像极了偷吃的仓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可爱。
勾了勾嘴角,萧瑾欢又靠了回去,她想起了当年有一回,她硬逼着喻之燃陪她吃饭,特意打听了他不爱吃什么,可以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不合他胃口的饭菜,逼着他吃,谎称他要是不吃的话,就让他呆在她晗欢阁里再不放他出去了,还说他要是不吃干净,她立即就跟父皇请命赐婚给他们二人。他被逼无奈,吃的时候也是这样衣服委屈巴巴的模样。
低头笑了笑,他这些年还是有些方面是没变的。
这委屈巴巴,鼓着腮帮子的模样,跟当年如出一辙。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啊?”
萧瑾欢最是喜欢看这些可爱的家伙了,语气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喻之燃回神,看向她的神情通往常很是不同。
“因为我好像错过了许多,京城中的许多新鲜事都不清楚,甚至儿时熟识的那些人,好像也都不一样了。”包括你,也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有些怅然,勾的萧瑾欢都有些几分追思过去的神伤,萧瑾欢听得出来他其实很失落的。
也对,纵使年少英明,可说到底终究是错过了两年多在京城的时光,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她小时候跟母后去山中寺庙中清修了几日,回来都对皇宫有几分陌生感,何况是他离开了那么久。
其实这事现在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只是提及沐云,总会不经意间牵扯到当年的事,那件事她不愿意提。
她怕喻之燃追问,怕她自己忍不住将事情和盘托出,全都告知于他。
萧瑾欢有些记不分明,她好像已经跟喻之燃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不止两年,在他离京之前,他们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联了,只是如今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将思绪带回到孩提时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因而她对喻之燃,似乎从来不设防。
萧瑾欢站了起来,靠近了几分悬崖,那方水瀑离的不远,萧瑾欢甚至能感受到丝丝水珠飞溅到脸上,带来的清凉感。
“喻之燃,你知道当年沐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喻之燃跟在她身后,站定并未言语。
“沐云来京之时,我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喻之燃握进了拳头,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为何要提及这事,来伤自己的心。
“沐云比我大些,进宫拜见的时候,整个人周遭都洋溢着蓬勃的少年气,眼中是我没见过的温和,对谁都挂着笑意。又是少年才子,有着少见的和眉善目,对一向作天作地的我也很恭谦。”
“我当年,真的很喜欢他。”
谁会不喜欢那样的人啊,仿佛踏着柔光而来,温和的笑意似乎要把前庭花院的桃花给比了下去。
“可是,那也只不过是当年罢了。”
喻之燃猛地抬起头。
萧瑾欢背手转身,“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萧瑾欢觉得喻之燃是不是有点傻,“他成婚了呀!”
喻之燃又顿时泄了气,他问的不是这个……
“那如果他没有成婚呢?”
萧瑾欢脸色十分认真,她甚少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喻之燃,世间没有如果。”
世间没有如果,不会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不管你再怎么后悔,都是无用的。
喻之燃很认同这一点,只是他纠结的并不是这一点。
也不知是他忧思太过沉重还是萧瑾欢心思通透,竟能想象的到他在想什么,直接给了他解答,“喻之燃,云很好看。”
应声抬头,今日晴空白云,柔软的白云像是挂在天边一样,映衬着此处的景色,更是美不胜收。
“可是,我今日喜欢的这一朵,明日就再也寻不到了,或许明日,我会喜欢另一朵,而将昨日的那朵抛掷脑后,记不起它的样子了。”
“或许人也一样,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萧瑾欢突然很是感概,觉得这世间万物渺小如斯,每日都在变化,又有什么值得一直去惦念的呢,不过是梦长梦短罢了。
她和沐云的那场梦,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醒了。
听她说的这番话,仿佛清晰的感受到了她仿佛是已经走了出来,不再纠缠于他们二人那点点微末的情分中了,这一点他倒是乐意见得。
只是她的话,喻之燃并不赞同。
“有的。”
喻之燃笃定道。
他近乎顽固的相信着这世间是有永恒的,尽管逝者如斯,他坚信着自己心中的那点坚持。
萧瑾欢饶有兴趣地绕着他转了转,“看不出来嘛,你竟也会考虑这些事啊?”
喻之燃笑开,“生而为人,本就没什么不同。”谁又没个感慨的时候呢。
萧瑾欢活动了下筋骨,她刚刚吃了鸡腿,嘴中还真有些腻,喝了两口酒解腻,萧瑾欢觉得自己今日喝的确实不少。
她跟喻之燃好像也说了不少。
“喻之燃,那你觉得什么会是永恒的呢?”萧瑾欢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属实逗乐了喻之燃。
重新坐回到她身侧,喻之燃笑得隐晦,刻意的放轻了动作,朝着萧瑾欢招了招手,萧瑾欢顺势凑近了耳朵。
趴在她的耳边,萧瑾欢听见了一丝很难察觉到的轻笑声,她一瞬间有些担心喻之燃突然拔高声调在她耳边嗷上那么一嗓子。
“不可说。”
三个字还在萧瑾欢耳边周旋的时候,喻之燃重新坐直了身子,未等萧瑾欢反应抢过了她手中的酒瓶,顺势送了些进嘴中。
她不给他喝那坛,那他自己抢来的,总可以喝吧。
萧瑾欢白了他一眼,“你在边关怕是只历练了脸皮吧,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
喻之燃恍若未闻,整个人的动作透露着漫不经心。看起来心情变得不错了。
大抵是因为某人的话中透露出那么零星的消息,告知了他,她与沐云再无可能的缘由,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似刚才紧绷,就像她说的那样,事在人为,他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抓住这个中变化才对。
她和沐云错过了,他们俩,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错过。
喻之燃挡住萧瑾欢伸出来够酒瓶的那只手,顺势将其转了个圈,拽进了自己怀里。
“殿下,脸皮是这天底下最有用的东西,越厚越好。”
萧瑾欢登时觉得有些上头,主要是因为这话当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最后竟也报应在她身上。
只觉得年少轻狂,她怎么说了那么多混账话。
萧瑾欢想要坐直起身,却被喻之燃狠狠的禁锢住,整个人几乎是躺在他的怀中。
“殿下,那夜的事,还记得吗?”
愣神了半响,萧瑾欢猛地想起自己当日被喻之燃占的便宜,又挣脱不开,只好又用力咬在了喻之燃的胳膊上。
未有防备,喻之燃吃痛松开,萧瑾欢顺势打了个滚,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暗,一副要跟他算账的表情。
“殿下怎么总是咬人啊。”
颇为无奈却又透露出宠溺的语气并没有换得萧瑾欢的冷静。想也没想的拿起手边自己刚啃出来的鸡腿骨,朝着他脸上扔了过去。
喻之燃下意识伸手挡开,刚伸开衣袖,就发现萧瑾欢简直不要命一般扑了过来,想也没想的就咬在了他肩膀上。
恍然间,喻之燃仿佛真的看见了一只狼狗冲他扑过来的样子。
“喻之燃,不提老娘差点忘了,谁让你占我便宜的?”
趁她松口,喻之燃打了个滚,躲开了她的撕咬,摸上了自己的肩膀,只觉得那一口咬的可还是真狠。
见她仿佛撒泼一般,狠狠的瞪着他,喻之燃只觉得无奈。
也是,当日若不是点了她的穴道,她怕是也要咬他的。
这么看来,自己那日能占到点便宜还多亏了自己学的那点微末的点穴功夫,不得不说他的教养师傅,很有先见之明。
“要不,殿下再占回来?”喻之燃不要脸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