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恨不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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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月桐这么一说,廿廿便也笑了,她赧然地望望吉嫔,又望住如贵人,“哎哟,可不是嘛!我竟忘了,如贵人跟前出上差的,唯有星溪这一个女子去了。”

如贵人因位分低,贵人名下便也唯有两名女子服侍去,这两名女子里头还得分一个门槛内出上差,一个门槛外粗使的,故此这几年来如贵人跟前的便也只有星溪一个。

从前倒也罢了,一个星溪也够使了,只是这会子如贵人既有了身子,凡事自得格外小心些儿去。不说旁的,便是平素进进出出,便该得有个女子专门儿负责扶着如贵人走稳当去。

廿廿便忙吩咐四喜,“你亲自跑一趟内务府,叫他们赶紧着给如贵人挑一个老成持重的女子来。先选三人吧,选好之后将排单送内,我亲自圈选。”

四喜答应了,这便转头要走。

倒是吉嫔笑道,“这会子临时去内务府要人,又能挑出来什么好的?再说即便有老成持重的,这会子到如贵人面前来伺候,也终究是生手儿。初来乍到的,怎么能将如贵人给服侍好去?”

廿廿便也叹口气,“姐姐说得对,竟是我粗心了。”

如贵人赶忙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这样说……终究小妾是随驾在热河的时候儿才知道有了身子,可是彼时皇后娘娘身在京中并不知晓。小妾这才随驾回京几天呢,皇后娘娘自己月份儿已大了,却还要顾着小妾……小妾愧不敢当,更不敢叫皇后娘娘再为小妾分神。”

如贵人说着回眸凝着星溪微笑,“星溪虽说年纪也不大,可是她跟了小妾三年了,小妾的事儿,不论大小,她都办得很好。故此小妾身边儿便是只有她一个,倒也够用了。”

“再说小妾在家中是长女,从小就学着顽强,故此便是这会子有了身子,也还足以自己照顾自己去,只需星溪稍作帮衬就也够了。”

吉嫔在畔欣慰点头,“如贵人这句话倒是说着了,她这三年在嫔妾的宫里啊,当真是如此要强的。嫔妾也不止一次听说,不少该是女子们伺候的活儿,却还没等女子们进屋,她自己就先手脚麻利地自己料理完了,倒叫星溪她们嗔怪了好几次去……”

廿廿佯作嗔怒道,“姐姐也是的,既然是看见了好几回去,姐姐怎也不提醒我,该给如贵人多加个官女子了?”

吉嫔便笑,赶忙起身行礼谢罪,“……皇后娘娘责怪的是,不过嫔妾却也是有些冤枉的。因为嫔妾但凡瞧见如贵人的人不够使唤的时候儿,都叫自己名下的女子们过去帮衬。”

“终究是我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便谁名下的人还何必分那么清楚呢?尽管混在一处使就是了。故此这三年过来啊,倒也没叫如贵人那边儿当真缺了人手去过。”

月桐在畔听着,便是笑道,“奴才倒有一句多嘴的,还请主子宽宥。”

廿廿偏头望她,“今儿是你提起这事儿来的,也算你有功。有什么话便说吧,便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就也算你将功折罪,两相抵消了去。”

月桐便盈盈一笑,先冲吉嫔蹲个安,“奴才是从方才吉嫔主子的话里得了启发……既然这会子现从内务府里给如贵人娘娘挑女子,有些仓促了,未必能挑到合适的;可是如贵人娘娘跟前又不能只有星溪一个,那奴才便想着,既然如贵人已经搬到了储秀宫来与皇后主子一起住着,那便不如皇后主子直接从咱们储秀宫里挑个老成持重的,也不用从皇后主子名下除了名儿,只就近拨给如贵人使也就是了!”

“而内务府那边儿,自管挑着,只是不用再那么着急了,等什么时候儿挑着了可心的,便送进来补上如贵人名下的数儿便也是了。几位主子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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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听完,廿廿先自犹豫了片刻。

倒是吉嫔听了便笑,“月桐就是个鬼精灵的,果然这便是从我那话里直接依样画葫芦了!”

吉嫔偏首望住廿廿,“这法儿的始作俑者既然是我,那我自然不能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去,那我就得在皇后娘娘跟前啊,给月桐这主意叫声儿‘好’去!”

“反正皇后娘娘名下的官女子是最多的,皇后娘娘又最是会教人的,这便皇后娘娘名下这些位姑娘啊个个儿都是聪明伶俐又稳妥得用的。故此啊,皇后娘娘自不合适将跟前的头等女子给拨过去,不过但凡随便寻个二等女子拨过去给如贵人使,也比内务府千挑万选出来的强一百套去!”

“况且如贵人又是跟皇后娘娘同住储秀宫里,这便两边儿照应着什么都方便,若是从内务府新挑进来的,就连皇后宫里这威仪就都得吓得多少个月都过不来这个劲儿,那便到帮不上如贵人的忙去了。”

叫吉嫔这么说着,莫说廿廿笑了,便是月桂和月桐几个都被一遭儿夸奖了,这便自然都跟着满面的笑。

如贵人静静听着,到了此处,便也含笑道,“吉嫔娘娘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姑娘们,个个儿都是得力的,这便人人都担着一份差事。若拨过来给小妾使的话,岂不是让皇后娘娘一时舍手了去?小妾岂敢……”

廿廿含笑摇头,“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吉嫔说得对,我名下的官女子是最多的,便是暂时缺少了谁,也不至于出大纰漏,自然有人可以补上去。再说,咱们储秀宫里除了女子之外,还有那么些个妇差妈妈们呢,她们也能帮衬上许多,我总归不缺人使。”

如贵人听到如此,便也赶忙蹲礼,“既如此,小妾便要谢皇后娘娘的大恩了……”

廿廿略作思忖,抬眸看看门槛外候命的几个二等女子,心中便也有了人选。她含笑召唤,“月柳,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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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皇后主子如此召唤,这门内门外的官女子们心下便都明白了。

皇后主子这是要将月柳指给如贵人使呢。

众人都悄然望住月柳去。

月柳先是怔了怔,却不敢迟疑,赶忙垂下头,紧着步子迈进门槛来,扬声答应着,“奴才在。不知皇后主子有何吩咐?”

廿廿眸光轻转,从月柳面上,再掠过了月桐的面上去。

廿廿含笑半垂眼帘,柔声含笑道,“月柳,从今儿起,你暂且补了月桐的差事,到我身边儿来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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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的语声并不高,却宛若一个炸雷般扎响在众人耳畔,尤其是月桐和月柳几人全都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廿廿却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淡然含笑吩咐道,“月桐,你是我身边儿伺候的头等女子。若论持重得用,月柳是没法儿跟你比的。我既要拨人给如贵人使,那自然要挑好的、妥当的才行,故此我在你和月柳之间衡量的话,我自然选你,而叫月柳留下。”

这一会便换月桐如之前月柳一般地愣住,而月柳已然喜不自禁,恨不能跪倒谢恩了去。

两人之间的情形差异,廿廿依旧如全然没看见一般,依旧含笑柔声吩咐,“月桐,还杵着做什么?快去给你新主儿请安。从今儿起啊,你就暂且是你如贵人主子的人了。”

月桐强忍难过,不敢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什么来,只好垂首上前去给如贵人请安。

如贵人连忙自己亲自站起身来,不等月桐蹲礼下去,已是伸手给扶住,“好姑娘,我可不敢受你的礼。你虽说是官女子的身份,可是宫中谁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得力的去呢?”

“能得你到我身边儿,那自是我的福分,是皇后娘娘的恩典,也自是我腹中皇嗣带来的荣幸……我可不敢将你当成使令女子去。我就只当你是我的远房表姐去了!”

廿廿含笑听着,心下知道如贵人的小心翼翼。

廿廿自己是如贵人的远房堂姐,如贵人想抬举月桐,便小心地说了“远房表姐”去。表亲是外亲,堂亲才是内亲,如贵人这个用词的区别,便是将亲疏远近给区隔开来,既抬举了月桐,又不得罪了廿廿这位皇后去。

如贵人能如此,廿廿自也乐见其成,这便含笑点头道,“瞧着你们如此相处的模样儿,那我可就放心了。月桐啊,这便伺候着如贵人先回寝殿歇息吧,说了这么长一会子的话了,别叫她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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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贵人识趣地行礼告退而去,殿中静下来,吉嫔便瞟着廿廿乐,“……皇后娘娘真是雷霆手腕,将我都吓了一跳去。还以为皇后娘娘怀着皇嗣的这几个月,只当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活菩萨去了呢。”

廿廿却悠闲地耸肩,“这回姐姐却说岔了,我这会子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我今儿啊,也不过是觉着月桐的用意有些太露骨了。若是不敲打她这一下儿,她便容易走偏了去。”

吉嫔便也笑了,“可不是,从她头一句说提醒你,如贵人的人不够使开始,她就已经将主意打到月柳头上去了。”

“不过我却也帮了她的忙,给她过了桥,叫她抓着我宫里拨人给如贵人使的旧例,顺势将这话就给说出来了。”

廿廿垂首笑笑,“姐姐说的是。连姐姐这样的人儿,都能叫她给捉住过了桥去,可见她倒也是聪明的。”

吉嫔摇摇头,“她是聪明,不仅仅抓了一个我来给她过桥,她还想抓着你呢。她凭这些年在你跟前的经验,便自觉揣摩透了你的性子去,这便断定了你必定不能将跟前的头等女子拨给如贵人使去,要选也只能选二等女子里顶尖儿的,这便必然是月柳那丫头了。”

“毕竟皇后娘娘的头等女子也是有身份的,皇后娘娘若将头等女子给了一个贵人使去,那伤到的会是中宫的体面。”

廿廿唇角轻勾,“她的话,也算一环扣一环。”

“姐姐还记得否,她从前的小名儿?”

吉嫔点点头,“不是‘小眼儿’么?原本总有人说她是小心眼儿。”

廿廿含笑,“一个原本小心眼儿的丫头,如今也能学得说话环环相扣,不再如从前似的只盯着眼前一件小事儿……姐姐说她是长进了呢,还是回陷了?”

吉嫔耸耸肩,“作为跟前的奴才来说,聪明剔透的总归好些。只不过……这心思用在算计旁人,尤其是一个屋檐下的人,便有些分不清里外拐了。”

廿廿缓缓收起了笑,“所以便该敲打。”

廿廿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她自以为断定了我的性子,我又岂能真叫她如意去?我今儿便叫她失算一回,她若是真聪明的,赶紧清醒过来就是。”

吉嫔便也点头,“可不,目下只是说拨人给如贵人使,又不是就指给如贵人去了。只要她能清醒过来,自然随时都还有回头路等着她。”

廿廿轻垂眼帘,“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这一回事儿,一试便知。”

吉嫔便松了口气,却忍不住笑起来,“哎哟,我现在倒忍不住好奇起来了。这月柳丫头是哪儿得罪过月桐啦,叫月桐这丫头卯着劲儿地想将月柳给调走了去?”

廿廿静静抬眸,“姐姐不知道也罢。”

吉嫔便赶紧笑道,“那我明白了,必定是你自己宫里的事儿,不想为外人道的。那得了,我便不问了。”

吉嫔说着起身,拍了拍衣襟,“我总归送佛到西天,今儿是将如贵人给你送你宫里来了……虽说我知道她是不可能在你储秀宫里长待的,等皇嗣落地儿了就该挪出去了,不过啊今儿也总算是我的差事,我送完了,便可向你交差了。”

廿廿含笑轻握吉嫔的手,“姐姐也从此轻省了。”

吉嫔会意,咯咯轻笑,“可不是嘛!我性子可独,宫里多个人还颇多不习惯,这回可叫我又称心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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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沉,月桐强忍着难过,张罗着将如贵人伺候着歇着了,这才赶紧溜出来。

四喜在院子里盯着上夜的太监们换班,瞧见月桐出来,便赶紧招呼一声儿,“忙完啦?”

月桐赶紧走到四喜面前,一抬头,映着如银的月光,已是满面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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