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的两个少年人如同多年老友,完美的配合间击杀了凶悍的黑狐妖。
四次调集气劲,加上追逐与恶战,云极再无力气虚弱的倚在矮墙旁。
相比云极,浓眉少年要好很多,他查看一下黑狐,确定死透了才放下短剑。
“你没事吧,多谢相救。”名叫阿瑶的青发女孩声音轻柔,干净的小脸上带着关切。
“我没事,差点害了你,对不住。”云极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不怪你。”阿瑶话不多,但语气诚恳。
“哪来的狐妖,你引来的?”浓眉少年踢了脚狐狸脑袋,看向云极。
“它偷了我的虾,追到这才发现是妖,连累你们了。”云极面带歉意。
“狐妖喜欢吃虾,但它们不会吃有毒的东西。”浓眉少年见识不浅,微皱眉头道:“除非你有无毒的龙须虾。”
想起龙须虾,云极急忙跑出院子,幸好院墙外的小路没人走,鱼皮袋子还在。
浓眉少年也不见外,扒开鱼皮袋子看了眼,道:“还真是龙须虾,身手不赖嘛,龙须虾可不是普通人能抓得到的,我叫古宣,幸会了。”
“我叫云极。”
报名后云极才想起来身份铁牒上可不是自己的名字,好在古姓兄妹不是官兵,不会查看身份铁牒。
古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豪气道:“联手斩狐妖,今天我们俩也算出生入死,以后就是朋友了。”
说着把云极让进屋子,古宣有说有笑,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世家子弟的风范,绝非小户人家。
女孩阿瑶则文雅安静,为两人准备热茶,从不插话。
屋子不大但整洁干净,分内外两间,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却有很多书籍,摆满了两侧的书架。
云极也爱看书,只不过青鱼村没什么书籍可看。
渔村没有书塾,渔村里的孩子没多少学问,是七叔从小的教导令云极知书懂礼,至少在学问上不弱于同龄人。
云极:“望海镇有大阵庇护,城里怎么会有妖。”
古宣:“偷溜进来的吧,护城大阵最耗灵石,时刻运转的话没人供得起。妖狐皮还算完整,应该能卖点银子,你拿走还是我来处理。”
云极:“你处理吧,我还得去卖虾。”
古宣:“那好,狐皮卖的银子你可以随时来取。”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传来惊呼声。
“这怎么有条死狐狸?少爷您没事儿吧?”
院子里走进来六旬的老者,身形佝偻,头发稀疏。
古宣推门出去,道:“我没事,找人把院子收拾了吧。”
“好嘞,我这就找人拾掇去……少爷有客人?”
古宣介绍了云极,又指着老者道:“老管家,叫他姜老就行。”
云极拱了拱手,道了声姜老。
“云少爷一表人才,你们聊,我忙活去了。”姜老客气一句后离开。
老管家走后,云极没在久留,与古宣兄妹告辞。
返回望海楼,交付龙须虾后领到了二十两纹银。
拿到沉甸甸的银子,云极终于安心下来。
出门的时候,一伙食客走进望海楼,边走边议论。
“又有人家的孩子丢了,这都第六个了吧。”
“听人说是孩子调皮跑出城玩耍,被妖给叼走了。”
“不出半年接连丢了六个,怎么没见人报官?”
“连大户家都丢了小少爷,能不报官吗,城主早知道了。”
云极听得真切,望海镇居然丢失孩童,而且有六个之多。
难道和那狐妖有关?
如果真是狐妖作恶,刚才的杀妖之举也算为民除害了。
想起坟茔地遇到的下葬人家,空棺里装的想必就是望海镇走失的孩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朗朗读书声打断了云极的思绪,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处书塾的后门。
木门留着缝隙,并未关起。
云极被读书声吸引,下意识的推开门,走进古香古色的书塾。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云极爱书更好学,早听说过书塾有夫子授课,如今遇到,不由自主的想去观摩一番。
书塾后院建着简易的竹棚,被当做仓库堆放些用旧的趣÷阁墨纸砚。
棚子里有一个小架子,上面摆着些玩偶之类,有的玩偶是泥巴捏的,有的则是陶器打造。
棚子没什么特殊,云极却注意到玩偶中有几个似猫非猫,是狗非狗的小东西,不知什么材料所制,毛茸茸栩栩如生,看起来像极了狐狸幼崽。
尤其是小玩偶的眼睛,漆黑中透着一股灵动。
有那么一瞬间,云极觉得那些小小的玩偶是活的,正在注视自己。
呼。
耳边出现微弱风起。
云极微微皱眉,仔细聆听,声音忽隐忽现,辨不清是风声还是剑啸。
“笃初诚美,慎终宜令。荣业所基,藉甚无竟。”
朗朗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在云极身后。
“你来说说,这两句的释义为何啊。”
声音苍老而严肃,来自书塾的主人。
云极回头看去,一位白发老者正站在廊下,语气严肃可表情温和,手捻须髯,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
“见过夫子。”云极略显尴尬,他不是书塾的学生。
“答得上来么。”夫子笑问。
“答得上来。”
云极没犹豫,站直身形道:“无论修身还是求学,都要认真严谨,不仅要重视开始,更要注重结果与过程,这是一生的根基所在,有此根基,方能有所建树。”
老者点头很是满意,道:“入门而不报者,是为贼,你好像是不请自来啊,想偷点什么呢?”
被人误解,云极更加尴尬。
刚想解释,忽然看到夫子嘴角的笑意,云极顿时明悟,改口道:“学生的确是贼,想来偷点学问。”
“哈哈哈,偷得好!”
老者朗声笑道:“老夫胡远举教书四十载,学生无数,而你是最聪慧的一个,今后若有空闲可来旁听,分文不取。”
“谢夫子。”云极躬身一礼。
这世上偷什么都是下乘,唯独偷学问,乃上乘雅事。
云极感激夫子的大度,施礼后离开书塾,赶往售卖米面的粮铺。
云极走后,廊下的身影迟迟未动。
夫子的眼神在变化,时而挣扎,时而迷茫,犹如陷入某种困境而无法自拔,最终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可惜吧,那是你最后一个学生了……”
低不可闻的声音从嘴角溢出,夫子的表情十分古怪,不知在与谁说话,他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回了屋舍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