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摊上,陆离和蔡珞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两个人的面前都已经撂着一堆的海碗。
陆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和自己比食量。牛魔炼体大法对食量是有加成的,只要陆离还能够吸收,可以无限制地吃下去;不过这样除了能够制造出一个胖子之外,对武功修为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而眼前这个猥琐贪色的胖子,却是实打实地吃了十大碗面!
陆离纯属作弊,蔡珞却是天赋异禀;
不仅如此,人家还盯上了桌上剩下的唯一一碗面,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陆离,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精髓。
陆离不禁想抚额叹息,这逗逼胖子,不就是揭了你两次短吗?说你“有贼心没贼胆”有问题吗?我说错了吗?
“陆离,这碗面归我,不准和我抢!今晚你犯的错胖爷就不计较了,怎么样?”胖子急红眼了。
“不怎么样!”陆离突然出手,没料到蔡珞的一只胖手比他还要快,后发而先至!
两人双手握住碗沿,继续大眼瞪小眼。
便在此时,街对面的万春楼突然一阵嘈杂吵闹,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万春楼出事了!
陆离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但他看见胖子执着地盯着自己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转头是对胖子专业的不尊重。
胖子专业逗逼五百年,每个主角身边都有一个捧哏技能加满的胖子!
街道对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多,面摊上其余的食客都已经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边。
陆离感到一阵狂风拂面,他瞳孔猛地一缩,这是杀气,对面万春楼有高手在动武!
他不再坚持,双目凝神朝万春楼望去。
就在此时,对面万春楼“哗”的一声响,一道身影冲破房顶,落到了屋脊上;紧接着,又是一道身影。
是老不修唐寅和蔡珞的王师兄!
两人都周身布满罡气,浑身气机迸发,瓦片木屑飞花乱溅;街道上的行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陆离与蔡珞同时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凝重。
救人要紧!几乎在霎那间,两人同时出手,迎向那些四处飞溅的碎片。
蔡珞肥大的身躯飞舞起来,身法灵动,宛如一只肥大的蝴蝶,四下翻飞。
陆离则是一声爆喝,双足踏风,越过两名奔逃过来的人,手掌如同一只暴怒的莽牛,朝附近最大的一块瓦片砸去!
一掌拍掉那块瓦片,他的耳边尖叫声响起;
陆离只觉得发丝拂面,他的手掌顺势捞去,握到手的竟是一把相思;
那女孩回过头来,惊恐不安的眼眸让人心疼,雪肤香腮,瘦削的小脸蛋上却满是倔强的坚持;
她看见陆离挡在了她的身前,两人四目相对,本来苍白的脸蛋瞬间胀得通红,如那李花般清丽可人。
陆离松开手,那长长的青丝宛如溪水,在他手中轻轻地流走,纵享丝滑;
女孩来不及说话,便被身旁的同伴拉走;陆离怔怔地看着远处那绰约轻盈的体态,脑子一片空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陆离喃喃道。
“是了,那女孩的同伴高高的,身上穿着文士服,那是她的什么人?还牵着她的手。”
陆离此时心头突然浮起一阵烦躁,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楼顶,又哪里还有那唐寅等人的身影,便是蔡珞都已经不见。
他回到面摊,拉过老板问过了楼顶几人去的方向,随手丢下一锭大银,朝着那边追去。
他的脚步不快,也没有运起踏风步法;也不知道自己是朝着唐寅等人追去还是想着去追那姑娘。
直到街道边的灯光渐渐熄灭,冬天的小雨开始淋湿他额前的头发,冰冷的寒意逐渐让他清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客栈。
......
接近响午,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陆离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吃午餐的时候,唐寅回来了。
他的精神有点萎靡,但是并没有受伤。他的表情如常,但是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怒骂声。
陆离如常交上去一篇抄好的文章,这次是《洛神赋》,他的脑子里还满是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影;唐寅有点诧异地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破天荒地勉励了几句。
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有点多,很多人都还在谈论昨晚发生在万春楼的事情。
唐寅的事迹本来是大明的一件禁忌,万春楼的事情传开来,他却因为修行的天资成为了许多年轻武者的偶像;本地的白鹭洲书院的山长听闻此事后,已经派出众多书院学子出门寻找唐寅,公开表示乐意邀请六如居士唐子畏去书院讲学。
两人心知庐陵府已经呆不下去了,赶紧匆匆忙忙地退了房间;两人跑到赣江边上,租了艘小船,沿着赣江顺流而下;
没有两个时辰,小船转入乌江;不消半天时光,他们已经身处乌江的上游恩江,进入了永丰县的境内。把昨夜的喧闹和争斗,留在庐陵化作了传说。
......
此时,在庐陵通往南昌的陆路上,距离陆离他们只有三十来里远的驿道边,一群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正在围着蔡珞和王献等一行六人拼死厮杀。
黑衣人只有三十来人,使用的兵器五花八门,刀剑斧钺,长短不一。这些人兵器虽然驳杂,但是进退有据,训练有素;生死搏杀时,竟无一人发出声响。更让王献等人忌惮的是,不远处,甚至有不下十张硬弓在瞄准着他们。
弓身用的是坚硬的山桑木,弓梢是檀木,“马面牙发”用铜制,弦是用麻绳。竟然是军中标配的神臂弓!尤其是对准他们的弓箭,箭头用的是玄武寒铁制成,上面刻有种种玄妙复杂的符文,就是对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这种弓是禁止民间使用的,凡私自制造和携带使用者等同于造反。
使用这十张弓的竟然都是先天级别的强者!须知大明开国以来,考中进士也只是要求修为达到武师境界而已,庐陵府乃是历年来的科考强县,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选士也就在十名左右;
领头一人同样蒙面,身材轩昂伟岸,他身形不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王献。
无声的围杀正在进行,蔡珞手下的四个随从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两个也已经身负重伤,岌岌可危;
王献仍然没有动,昨天晚上和唐寅的交手已经让他身负重伤,他的神魂受到重创,内功修为虽然还在,但是全身实力十不存一;
他的武功修为的确要比唐寅强上许多,但是,在唐寅的符篆道法之下,还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神魂层次的攻击已经是大宗师圆满之后的攻击手段,在这个世界仅仅掌握在寥寥的几个大派手中,即便是在皇家,也属于不传之秘。
蔡珞面色紧张,几次想冲入场中相助,都被王献紧紧地拉住。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场中激斗的最后一个随从也被五六把利刃同时加身,死的不能再死。这些黑衣人还是没有放松,一声唿哨,所有人都朝王献和蔡珞攻了过去。
王献手掌一翻,取出三面小旗子,淡然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疯狂地往旗子当中输入真气,并且以神魂沟通其间的关窍禁制,须弥之间,旗子竟然大了数倍。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手腕一甩,三面旗子准确地插入地面,以天、地、人三才位把他和蔡珞围在其中。
领头的蒙面人看到王献的动作,瞳孔一缩,喝道:“快点阻止他!”
已经迟了,三面旗子当中一阵云雾冒出,待黑衣人冲进去的时候,王献和蔡珞已然不见。
黑衣人首领大步地走了过来,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眼,冷晒道:“连保命的东西都丢在这儿了,他们走不远,搜!”
每一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有保命的招数,王献的旗子只能够快速传送他们的位置,并不能让他们完全躲过追杀。饶是这么简单,王献作为一名大宗师境界的高手在受创之下还是无法做到第二次。
蔡珞扶着王献出现在两里外的一个山坳中,他脸色惶急,环顾四周,便要把王献扶到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王献挥挥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道:“蔡珞,你先走吧!去沙溪,找唐寅和你的兄弟陆离!找到他们,你就安全了。”
“可是,唐寅昨晚打伤了你!”蔡珞双目尽赤。
“那只是理念之争,公事公办罢了!私底下,他当初还拜访过你爹,讨教过琴艺,喊过他老人家一声叔父!你找到他,他会照顾好你的。”王献意识渐渐模糊,他挣扎着推开蔡珞。
蔡珞气血往上涌,冲动道:“王师兄,我去引开他们!我爹说过,我学的暗影浮香步乃天下一绝,这天下少有人可以追上我!”
他努力地想找个地方放下王献:“你只是神魂受损,身为大宗师,肉体强大,气血旺盛,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的实力便能恢复如初;到时候杀那些人,如屠鸡狗!”
“没用的,那些人是东厂的人,最擅长跟踪、搜索;领头的是刘瑾,最为谨慎,又是宗师高手。”王献用力推开蔡珞,怒道:“走!那些人的手段我最清楚,你不要让我死的全无尊严!”
蔡珞牙帮紧咬,平日里喜欢浮夸的脸上现出难得的肃穆之色;他也是人中龙凤,知道自己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虽说心有不甘,还是扭头便走。
“暗影浮香!”他真气交错,轻哼一声,身形在空中滑行,如同一缕青烟;将要落地之时,双臂一振,腾空而起,在原地留下一连串的影子,眨眼间,已经是数十丈的距离之外,就此离去。
“蔡珞,希望你能有一天了解义父他老人家的苦心......”王献躺在地上,缓缓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黑衣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