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亲吻(1 / 1)

一席话说完,薛楚玉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仿佛生怕太平反悔似的,也许更像是一种逃避,逃避这难得的温馨和煦的场面。

太平目送他离开,笑容就再也挂不起来,沉着脸站在凉亭中对着满湖残荷,怔怔的看,怔怔的想。真的看到秦子都后,她竟然更多的是迷惘和惆怅。其实,很多事,她早就已经猜得到,秦子都对她未必有多深的感情,比不过上辈子的梅君,甚至比不上这辈子的薛绍。可是,为什么独独对他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念念不忘呢?难道真如吴沉水所说,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

“恭喜陛下再续前缘”吴沉水沉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太平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的脸上一定是那种看透一切的,似笑非笑那种狐狸表情。这个吴沉碧,真是不喜欢秦子都啊,又拉着吴沉水这个话唠来做说客了。

得不到太平的回答,吴沉水也不以为意,笑着道:“其实,秦子都作为一个王君是很合格的,至少他生了一个不错的继承人。而且,最后那十年若不是没有他,大周必然会陷入宫乱。陛下还是去的太早了些,太女殿下又太过年幼。虽然有我们这些臣子护着,可是宗室一直蠢蠢欲动。若是没有王君,恐怕很多事也很难办。而且,他在治政方面,颇有才干,恐怕不下于陛下,大周在他的治下亦是安定繁荣。所以,和吴沉碧相反,我其实比较欣赏秦子都这个人。”

太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听吴沉水讲话,从来都不需要太过关注前半段,而是听她的转折之语。

果然,吴沉水双手一背,在亭中踱了几步,缓缓道:“然而,作为陛下的臣子,我却不希望看到陛下为了他深情若斯。陛下常年在外征战,风里来雨里去,最简陋的食物吃过,最危险的伤也受过,最恶劣的地方闯过,且还要阅看百官奏章,为国家政务做出决策,这一切都太过艰难辛苦。而王君,却从未给予过陛下一丝温暖,不说吴沉碧那个暴躁的家伙愤怒,就连我等亦感到心寒。”

“难道陛下就不能放下这个人吗?”吴沉水轻轻的说道,“十几年的执念,已经足够醒悟看透了,情深不寿啊,上辈子陛下去的……我们实在不希望陛下再为了此人浪费十年的光阴等待。”

这些话,太平又何尝不明白呢,孤独的滋味上辈子她已经受够了。情爱上得不到心仪之人的爱慕,在友情上呢,作为一个帝王,能付出的友情又能又多少?即使对吴家,太平也并不是没有防备过。所谓帝王心术,一切都只能从全局出发,于局势不利,再不舍的也必须舍去,再想得到的也只能放弃。上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执拗之事,也不过是强取心仪之人罢了,却没想到只造成了一个深宫怨夫罢了。

吴沉水来了又去,亭中陷入一片沉寂,寒风越来越猛,阳光渐渐隐匿,天空青灰阴沉,看来,今年第一场雪就要飘下来了吧。太平叹息一声,摩挲了一会手掌,终于出了亭子。再回到席面上时,太平还是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一丝异样。

秦子都心病一除,也是妙语连珠,典故句章顺手拈来,不但说的风趣,还很高雅。他的这种轻松惬意的形容,太平上辈子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初次相遇的酒肆里,其实,若不是秦子都表现的那样醒目,太平也不会如此深深铭记。然而,这样一个人,难道真的被自己给毁掉了吗?他的朝气和才气,难道都被自己压制了吗?太平的笑容越来越勉强,雪月酒的滋味也苦涩不堪。

太平渐渐全无兴致,席上也渐渐变得冷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一场情绪,不免在她和薛楚玉身上来回看去。她们俩出去的时候,是薛楚玉脸色惨白,太平眉梢眼角都是喜意,可是回来的时候,秦子都眼中郁色全扫,喜气洋洋,反观太平却变成如今这等深沉的模样。太平毕竟为帝十几年,自有一种威武尊荣之气,所以她一旦沉默下来,墨玉般的眼眸一扫,众人便觉得凉飕飕的,什么好事都被吓走了。

见众人噤若寒蝉,太平便推说不胜酒力,先退席了,薛绍赶紧扶着她出门,两个人很快坐上马车离去。接着吴沉碧寒着一张脸静默离开,武攸宜哪里能放过机会,忙忙和薛楚玉三人告别,追着吴沉碧也走了。

她们一走,薛楚玉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双目是浓重的哀愁之色。从前也是这样,每次太平喜意洋洋而来,最后都是这样扫兴而去。其实,每次看到太平这种孤独的背影,他心中亦跟着百转千回,心口如利刃剜肉般绞疼。其实在发生过那么多事,经历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后,他早就已经不知道,对太平到底怀有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或许永远忘不了,但也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脱,即使知道自己会思念,也想要离开她的身边,就是无法如普通有情人一样温柔缱眷、和乐融融的在一起。

薛楚玉也离开了,只剩下宋璟和敬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无奈的出了木兰阁,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太平相遇,他们没有弄明白太平和薛楚玉之间的纠缠,往后几十年他们也仍然没有弄明白,这两个人为何如此纠结。

马车一直在行驶,穿过闹市,穿过长巷,走的又缓慢又笨重,仿佛一个沉默跋涉的老人。薛绍一直坐在太平对面,静静的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悲伤的太平,那样一个充满朝气的人,如今却死气沉沉的坐在车窗边,如木雕般看着窗外,目中毫无焦距,亦毫无感情。

这是一种深切的孤独,薛绍能感觉的出来,母亲过世后,曾有过一段时间,他也曾陷入这种境地,那种滋味并不好受。然而,看到太平如此萧索,薛绍竟觉得,这比自己自怜哀伤的时候还要更加来的心疼。那个薛楚玉到底和太平之间有过什么过往?难道就因为几年前的一次相遇,太平便一见倾心?薛绍并不如此认为,但是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马车终于停在宫门外,王公公打起帘子,得到的确实太平的一声命令,“绕城再走一圈,我没说停前,不许停。”王公公错愕,薛绍却已经关了车帘。

马车又缓缓的行进起来,太平还是没说话,甚至姿势都没有变。过往几十年的记忆,在如此安静幽暗的马车里全都涌现出来,秦子都的出现,让所有隐藏的情感全都裸/露,记忆之泉仿佛大地春回般喷涌。太平虽然装在十四岁的壳子里,可她实际上已是一个经历过无数苦痛的成年人。自然有很多事值得去回味,有很多事想忘也忘不掉。人的记忆往往是最为奇怪的东西,但凡刻意去忘记的,总是无法忘记,而那些快乐的美好的过往却如过眼云烟般消失无踪。

太平越回想,越发现自己也许并未真正了解秦子都,而秦子都也从不愿意来了解她,他们两个磕磕绊绊十几年,其实都是你伤我,我伤你,从未有过一刻快乐。这种认知,让太平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在这个时刻,至少在这辆行进的马车里,她想好好沉沦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从青灰的穹顶漫无目的的飘下,飘入这空寂的车厢中,沾到脸上,有着一种淡淡的冰冷,很快便被融化成水珠,贴着面皮儿,湿漉漉的。太平一动不动,任由那雪花飘洒在头发和肌肤上。她的心岂非比这寒风、比这冰雪要更冷,比灰色的天空更加灰暗沉闷。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盘,轻柔至极的擦去雪水,充满情意。太平慢慢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薛绍年轻的面容,浓密的眼睫下掩饰着关切和一抹不合时宜的忧郁,是到了懂得情爱的年纪了吧,太平抬手轻轻抚上这年轻的、缎子般光滑的脸蛋,手指在他淡粉的唇上流连来去。

这充满暧昧的抚摸让薛绍浑身僵硬,脸也渐渐热了起来,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望。认识太平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他虽然脸红,但心底深处却知道,太平也许是透过他来思念别的人,因为她的眼中毫无情意,亦毫无焦距,只看到一片死灰,整个人的情绪仍旧是刚刚过去那一个时辰笼罩在车厢内的凄凉和哀伤。

他就值得你这样痛心吗?他能来这样抚慰你的忧伤吗?薛绍心底也是一灰,他终于明白为何以前在太平身边总觉得相距那么遥远,只不过因为他从未走进过她的心,所以才会患得患失,这个认知让他痛的整颗心都揪到一起,一种酸涩难忍的情绪霸占了他的胸口,仿佛下一瞬就会窒息而亡。

可真正让他窒息的是,太平忽然将他压倒在榻上,倾身亲了过来,柔软的唇,凉凉的、轻柔的亲吻,薛绍迷迷糊糊的回应,双目一片迷茫,在唇舌交缠间渐渐沉沦,稍有不甘想要推却,总会在更多柔情浓烈的纠缠间渐渐的妥协,慢慢沉迷其中。

打断他们的是马车一个大的颠簸,太平差点震到地上,还是薛绍紧紧的抱着她固定在怀里才免于狼狈滚入地面。暧昧很快平息,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温热的搂在一起。

薛绍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走到天荒地老,可是天色渐黑,很快就要到宵禁时刻,而马车终于停在了宫门外。太平起身的时候毫不留恋,只在跳下马车前握了握薛绍的手以示安慰,她的眼中终于恢复了暖意,神采奕奕的样子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在之前见识到她的低落,也许薛绍也很其他所有人一样,认为太平是从来不知愁滋味的金枝玉叶。

回程的时候,薛绍身上还带着太平的体温,有淡淡的香味萦绕,一切都有着太平独有的味道,可惜她的人已不在这里,而她的心似乎也不会在自己这里。薛绍的心酸酸涩涩,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气,亦喜亦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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