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隐隐听到一声闷哼,黑色西服下的年轻人止住了脚步。
他确定自己那一拳已经打中了来人,而那人一定被自己伤到了。但同时他又十分讶异,因为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黑色的大提琴盒子,可当自己打上去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像是打在了一个人的胸膛,而这之间,他没看清那人做了什么。
幻觉么?他对自己的实力一向很自信。
借着月光,十三米开外的地面上,背着黑子的大提琴盒子的人慢慢爬了起来,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一头垂肩的大波浪头发下,是一张挂着邪魅笑意的脸。那人的脸很干净,算不上是多么小白脸,却有着一股介乎于男女之间的气质,一如他邪魅的微笑,令人很不舒服。
他的身上,是一件松垮到极致的咖啡色七分袖,毫不夸张的说,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穿的是一米九的衣服。他的左肩露了出来,但不是因为领口太大,而是那件衣服本身就是这样设计的,就像女星的露肩装。他的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和一双普通的帆布鞋,背后斜挎着巨大的黑色大提琴盒子。
那盒子起码有两米那么长,就算是斜跨着,也快要及地了,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如何长时间承载如此巨物,就算是不放提琴,光是这个盒子也不轻了!
一副怪异到极点的打扮,配上他独特的气质,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协调,似乎他就该这样穿。
“詹姆斯·德古拉。”年轻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作为父亲的直系,他可不会像其他同类那般莽撞,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尽管没有握手,但这是他们自谓高傲的礼节。
“伊藤西桥,你的名字没我的好听,甚至很怪。”月光下的人始终保持着邪魅的笑容,似乎除了笑容,再没有其他的表情。
詹姆斯像是被触碰了逆鳞,尽管脸上没有表情,但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眼里的寒意。没有人能轻视他引以为豪的姓氏!
他没有动,除了不该鲁莽外,他感受到了压力。一股若有若无,却十分沉重的压力。
压力来自血脉。
“你很有意思,伊藤先生,或许等一会你就不会笑得如此动人了。”詹姆斯寒意微露,脸上同样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怎么,又想打我一拳?你刚才可把我伤的不轻啊。今天月色这么好,我睡不着出来小个便看会月亮,碍着你了?”月光下的人依然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眼前这个尊贵的吸血鬼王子似得。
“这么看起来是你迷路了,伊藤先生,我送你回去吧。”詹姆斯嘲讽地一笑,你再不寻常又怎样,我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赏月?去地狱里赏吧!
“哦,那真是麻烦你”西桥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笑容更加邪魅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猴急。
一道黑影瞬间从十几米外来到了眼前,妖异的蓝瞳仿佛疾驰汽车的尾灯,在夜色中拉出了长长的尾线。
“砰!”
一声闷响,在夏夜沉闷的气氛中也显得有些沉闷,却惊起了路边林间的蝙蝠群,它们正用只有詹姆斯听得懂的声音,表达着内心的惊惧。
詹姆斯愣了愣,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做完,他的腿正准备在手扑空后补上,他看着自己还停着空中的拳头。
他竟然没躲?怎么可能他不可能躲不掉的!
旋即,他露出了讥讽的神色,望着远处地上被自己轰了一拳也没有半点事情的脸。原来是个空架子,那么,也没必要陪他玩了,因为他连陪自己玩的资格都没有!
“咔——咔——”
詹姆斯突然抱紧了身体,蓝墨水迅速蔓延了原本惨白的皮肤。四肢与胸腔正以无法言明的幅度扭曲,伸长!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一般!
“嗤啦——”两张带着尖刺的骨翼从背后破开了黑色的西服,振然舒展,一道白芒从骨翼上闪过,寒光凛凛!
他猛地抬头,墨蓝的光滑代替了所有的皮肤,突起的鼻翼,尖锐的双耳,一双妖异的蓝色眼瞳泛着光芒。他咆哮了一声,牙龈上露出了一颗颗尖利的牙齿。
“哈——沙——”
他仰天长啸,月芒打在他不着寸缕的墨蓝色的健硕躯体,两张骨翼舒展到了极致,太久了,太久没有尝到完美变身的快感了!
黑压压的蝙蝠在他的上空盘旋着,它属于黑夜,他是黑夜的王!
西桥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依然带着笑意的脸,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没有一点关系,或者说是裸的无视!
“吱——”水泥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尖锐的摩擦声刺疼了人的耳膜,那已经将近2米的身躯犹如破空的利箭般窜了出去,直直地冲向了一脸微笑的伊藤西桥!
那邪魅的微笑已经刺痛了他的自尊!这个人,必须死!
尖锐的利爪只需要再前进几厘米就可以刺穿伊藤西桥的眼瞳,刺破他罪恶的笑容。但是
詹姆斯愤怒地斜过头,看向抓住了自己粗壮手臂的白色西装男子,红色的蝴蝶领结分外娇艳。
“够了,詹姆斯。”德古拉的语气有点重,“他是我们的客人!”
詹姆斯愤愤地甩开了手臂,骨翼一振,迅速地离开了地面,向远方的夜空掠去。他的手臂被人抓疼了,一个没有变身却能把他抓疼的人,而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望着空中逐渐飞远的身影,德古拉的眼里露出一丝戾色。停顿了一会儿,他摆出和善的笑容,转过身,看向了那个背着巨大号提琴盒子的男人。
对看了一眼,德古拉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笑容对上面前这个男子的笑容,简直是恶魔对着一个单纯的小女孩。
有生以来第一次,或者说成吸血鬼后第一次,一种被人剥光任宰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的,这个强大的吸血鬼始祖胆寒了。
“这就是你们待客的方式,伯爵?”西桥笑着说。
“我的儿子无礼了,伊藤先生,还是叫我德古拉吧,伯爵实在”
“不用了,伯爵挺好。”西桥还是微笑,永远不变,“我的老师这么叫你,我怎么敢直接叫你名字呢?我是东方人,伯爵!”
德古拉咽了咽唾沫,心道你可真是够“谦虚”的,就差我们都跟你屁股后面叫你爷爷了!东方人都是像你这么爱装的么?
“今晚不是找我有事么,怎么,不上去?打算陪我赏月?今晚可不是满月啊,更何况满月在这也不安全,是吧?”西桥望向音乐厅门口的黑暗,饶有意味地说。
“嗯,不是的,我们现在就上去吧!”德古拉走上前去,做了个请的手势,然而他的手刚举在半空,巨大的提琴背影已经走出了五六米远,而且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提琴盒子突起的指板处因太长撞在了自己的头上,害得自己差点跌个踉跄。
真是不给面子啊,德古拉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了刚才单手抓住自己变身后儿子手臂的霸气,也没用训斥自己儿子时的威严,就像个受了委屈却不敢哭的小孩,怕哭了就要被大人打屁股!
他没有发现,大提琴前有一道目光,悄悄地落在他身后的树林里。
“他不完美。”老人从黑暗里出来,带着一阵白雾,他又拍了他的毛衣。
德古拉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楼道的转角处,伊藤西桥刚刚走进去。
“他不需要完美,只需要他的父亲完美就可以了。”
穆图默然,他当然知道那个背着大提琴盒子的男人的父亲,是如何可怕的一个存在。
“他的母亲是谁?”他忽然问道。
“不知道。”德古拉摇了摇头,满脸写着苦涩,“到现在为止我连他父亲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他的母亲?”
“什么?”穆图惊讶了,一下又回复平静,他曾经也调查过他,只是他派去调查的人都死了!莫名其妙地死了!
“或许我们联手可以杀了他。”穆图接着说道,只是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呵呵,兄弟,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没想到我们还有再次并肩作战的机会,只是你挑错对象了,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德古拉淡淡道。
“他只是半神,而且,他目前应该还没那种力量”穆图缓缓说着。
“别再打他的主意了,穆图。”德古拉挥手打断了他,“在灾难面前我们应该寻求神的庇护,而不是去胁迫神。”
“我是支持亚里士多德的认知论的,别老拿神来压我。”穆图又露出了他招牌的嫌弃表情。
“走吧,我的兄弟,别让我们的客人等久了。”德古拉拍了拍他的肩,毛衣上浮起了一层灰。“洗洗衣服吧,兄弟。”
“那孩子很生气啊,你没告诉他有客人对吧。”穆图漫不经心地说道。
走过长长的走廊,德古拉站在钢琴房的门口,顿住了脚步,“他知道的。”
他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