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男人,比那晚夜里看起来还要高大强壮,在雪白的背景映衬下一双狼眸更加盛气凌人。
张玉兰转头的刹那,男人将周身强悍的气势收敛,挂着淡淡笑,看起来有些小痞。可张玉兰还是忍不住汗毛倒立,本能的想要倒退。
这个男人太具有侵略性,绝对不是侵淫在三教九流里的人。
“有事?”张玉兰将手臂挣脱出男人的手掌内,与之保持半丈的安全距离。
魏朝看着女人十二分防备的模样,拉大嘴角的幅度,露出整齐皓白的牙齿,眸子里囧囧有神的精光散开,柔和的看着张玉兰,指着她手里的东西,“只是巧了,买这么多早餐?”
“是巧。”张玉兰颔首,声音冷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魏朝再度开口,张玉兰逃也似得走开。
……
中午的时候,还出来太阳,张玉兰和张玉梅张母去了江市的批发市场。
之前做生意赚了钱,张玉兰经常会拿钱或者买东西给张家,家里也就一直清楚张玉兰手里不是一般的宽裕,再加上和张玉兰出来一趟,见她出手阔绰,一向节俭持家的张母虽然一路念叨要节约,可多多少少也被影响,没有前世那般把钱看得非常重。
到了江市的批发市场,琳琅满目的商品简直是晃花了大家的眼,张母和张玉梅没了钱的顾虑,放心大胆的挑着,顺便也把一家老小的过年新衣也给买了。
逛街是女人的最大乐趣,尤其是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张玉梅正值青春年少,即便平日里柔顺不多话,可此时也像个快乐的小鸟一般,一路上对着各种商品叽叽喳喳的点评。
张母鲜少出门,这次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看到眼前的一切,彷佛被打开了新世界,也忘掉了张玉梅那事带来的忧虑。张玉兰在一旁一直挂着笑静静的看着开心的亲人,第一次感受到重生的意义。
逛了一下,母女三人都是大包小包,要不是因为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一些,几人看起来就像从乡下进城的土鳖,看起来狼狈又傻气。
可三人一点不在意,逛的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去小旅馆。
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一辆吉普车给挡住了去路,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菱角分明的脸。
“嗨,可巧又碰上了。”三人站定,原本有说有笑立即嘎然而止,一脸茫然的看着男人从车上下来,继续道,“这么多东西,我送你们吧。”
男人的视线从静默的张玉兰脸上滑过张母和张玉梅,最后落到张母的脸上,“你是伯母吧,我是张玉兰的朋友,正巧碰上,你们这么多东西,提着也麻烦,我送你们一截。”
张母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大车,又看了一向俊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最后看向张玉兰征询意见。
没等张玉兰开口,一边毫无心机的张玉梅把东西放在一旁稍微干净的干地上,仔细打量了男人好几遍,眼睛放光道:“好啊好啊,既然是姐的朋友,那就麻烦了,这些东西的确沉。”
张玉兰紧抿着唇瞪了张玉梅一眼,看着张玉梅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噤了声,张玉兰看着自来熟的男人道:“谢谢你的好意,不需要麻烦你,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魏朝眉一挑,没想到女人在自己家人面前这么干脆的拒绝自己,有些意外也有些心痒。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到张玉兰面前,“名片你收下,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省得麻烦刘老板来。”
说完,向张母和张玉梅颔首了一下,转身拉开车门,离开。
张玉兰拿着名片,看着上面黑体的魏朝两字,以及电话号码,抬眼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的尾影,心下一沉,不明白男人刚才那句话究竟包含了几个意思,将名片扔包里。
“姐,那是谁呀?”张玉梅小心翼翼带着好奇问道。
张玉兰重新提起东西,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随口道:“生意场上的一个客户,不是很熟。”
“哦,看起来好有钱啊……第一次看到有人开这么洋气的车耶。”声音带着无限向往。
回到旅馆,张玉兰起身去了车站,想问一下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能通车。
得到的答案是,天气好,再晴一晚上,明早就能通车。
刚好晚上的时候,星云密布,天空就像黑色的绸子镶嵌了上亿颗璀璨光亮的小宝石,即便没有月亮,也好看的紧。
明天一定大晴。
果然六点的时候,张玉兰就买到了回钟鸣镇的票,吃过早饭,准备好防晕车的装备,母子三人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因为张母的严重晕车,一路上又是人仰马翻,到了钟鸣镇,一家人并没有下,直接坐到月牙村村口。
等安顿好张母,张玉兰才赶回家。
回了家已经是晚上,掏出钥匙开了门,一片黑灯瞎火,张玉兰隐隐听到男人的啜泣声,打开灯,就看见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货架上空了大半,地上散落着各种东西,板凳椅子也是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还有杂碎被子和水瓶,然后是角落里缩成一团,像只受到惊吓的全身抖动的男人。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会还钱的,我会还钱的。”男人抱住头,嘴里一直碎碎的念着,声音极度脆弱害怕,连张玉兰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反应。
“陈世修。”张玉兰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夜里的空气,佛能冻住人的呼吸,“怎么回事?”
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陈世修才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看着女人脸的一刻,就像是孩子见了妈似得,全身瞬间放松下来,一把抱住张玉兰的腿,委屈道:“玉兰,对不起,对不起……”
张玉兰是给吓的,陈世修的脸被打成了猪头,肿得不像话,青青紫紫的一片,连说话的声音都走了样。
“你先起来,说,怎么回事?”张玉兰看着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累的模样,还蹭到自己裤子上,心里反胃,从男人手里抽出自己的脚,找了一张干净的凳子坐下等着陈世修自个儿招供。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听见张玉兰跟逼供似得语气,陈世修一哆嗦,心虚的闭了嘴,没吱声。
张玉兰揉了揉鼻梁,半天等不到陈世修的回答,也不管他,起身生了火,烧水。
黑色的烧水壶架在橘色的火光下,不断传来吱吱的声音,张玉兰双手摊开,凑到火源上烤了半天,才觉得寒冷被驱散了不少。
陈世修也架不住冷,自行做到她对面,身子抖得跟塞米康子似得。
昏暗的灯光下,陈世修小心翼翼道:“我……我赌输了……欠了不少钱,他们……找上了门……”
张玉兰把已经暖和的手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着,闭着眼听着陈世修断断续续的讲述,没有插话。
“我……拿不出钱,他们……他们就打……我,还把家里的……家里的货都拿走了……,警告……我……警告我……”陈世修觑了一眼张玉兰,发现她呼吸平稳,手指的动作已经停止,可即便这样,没说完的话也依旧说不出口。
就在陈世修以为张玉兰睡着了,送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再次被提了起来,“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陈世修打了寒颤,手指挖着手心,犹犹豫豫道:“我……我……”
张玉兰猛的睁开眼,坐直身体,看着像可怜虫的男人,鄙夷道:“陈世修,你赌钱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幅样子,现在这模样又是装给谁看,我就走了两天,你看你把这个家弄得像个什么样,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都不知悔改,现在闹成这样,家里的钱全被你翻箱倒柜的搜去赌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管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钱,我已经是没辙了,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出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要装去你爹妈面前装,要找人帮忙,也只能找你爹妈,反正要是人家再上门来,打死你,我也只能是素手无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张玉兰提了水壶就要去洗漱。
陈世修一扑通跪在张玉兰面前,哭诉道:“玉兰,这次你得帮我啊,那些人和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啊,他们是会杀人的啊,你不帮我,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这次你再帮帮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张玉兰看着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人,恨不得把手上的开水从男人的头浇到脚底,烫死这祸害得了。
行,放纵他赌,没想到陈世修有能耐啊,还招惹上那些人。
讨债能讨到这地步的,除了高利贷还有谁,自己把钱是给足了的,陈世修还能欠高利贷,不用说,以陈世修这猪脑子多半是被人诓了。
不过也好,这样更方便她快刀斩乱麻。
张玉兰看着陈世修,一字一句道:“也不是不能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世修破涕为笑,惊喜的看着张玉兰。
女人勾唇,“你和我离婚,你这赌债我是砸锅卖铁也帮你还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