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年前, 大陆分裂为三国, 它们之间便不断交战, 妄图吞并,战火延续至今, 民不聊生,世界充满了杀戮与压迫。
除去不参于战争的蛮荒边境, 此三国分别为:灵羽国,南国, 苍渚国。
而叶奈棠身在南国,数钱数到手麻,乐不思蜀。
只见, 车水马龙的闹市中,人们外三圈里三圈地围在街道边。他们中心,摆着一个小铺子。
铺面旁立着一块招牌,上写四个大字与两行小字:铁口神算。一言断生死, 一言断富贵。
“不要急,不要急!”
“一个个来…”
一名身穿灰衫灰裤的女子边打招呼,边收起客人递来的铜板, 随即一股脑交给坐在一旁的少女,忙得不可开交。
女子脸沾着上左一道右一道泥巴,满是灰尘, 刘海偏长, 遮住了大半张脸, 唯独双眸清澈明亮, 眼尾则微微向上翘,总给人笑眯眯的感觉。
坐于女子身侧的人正是叶奈棠,她接过铜板,清点完后,便揣进包内,全场一言不发,深埋着头。
两人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排薄片,薄片共149片,每片三指宽,形态别无二致,色泽乌漆麻黑。
此物看似是石头打磨而成,实则由玉所制,触手温润透凉。大众却不得而知,只当寻常玩意。
而这些玉牌,乃算命工具。
测命步骤是让客人随机从中抽七片,抽时心里默念想知道的问题,抽完后神算会告诉你答案。
“大仙,结果如何?”
一位头发掺白的中年男子愁容满面,细声问道:“我此遭参军……”
灰衣女子看了看他手心的玉片,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您将命丧战场,不过好事倒有一件……”
男子急眼了,忙问:“欸呀,不要打哑谜了,什么好事?”
“您家夫人和孩子因祸得福,拿着抚恤金享乐一生。”
听对方如此回答,中年男人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将手里的玉片甩向她,不屑地说:“一派胡言,我娘子迄今未孕,大夫说我们注定无子。那么哪来的孩子,撒谎也不打草稿。”
闻言,周围的群众纷纷动摇,感觉神算的光辉形象破灭。
是啊,哪来什么百问百灵的仙人。
唯一能够通晓未来的,仅有苍渚国的国师。
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每次预言必定灵验,因此,借由他的金口,国家避开不少祸事。
然则,那等厉害的大人物,寻常人难得一见,更别提请他为自己算上一卦,解心上忧。
哗啦哗啦——
人流如潮水散开。
见女子算得不准,自砸了招牌,大部分围观者一哄而散,各走各的路,不再浪费时间。
但有少许人留下,站于桌前,想看个热闹。
“你这江湖骗子,”男子朝着骗子身边的少女伸出手,作势要抢,蛮横道:“把钱还回来。”
一旁,凝望一去不回头顾客的算命师宁若云内心沉痛,几十单交易又打水漂了,我的两个月饭钱啊。
接着,她听到耳边的动静,一转头,便见男子凑徒儿面前,当下立判,狠推一把男人,冷声:“我是否说谎,你回家里一探便知。”
“前些日子,你娘子吐了一宿,我说得可对。”
宁若云一面说道,一面气定神闲地坐回凳子上。
这儿盛产猪肉,价格也便宜,平常人家晚上都煮上一锅,却因太过油腻,多数孕妇吃了会呕吐。
且卦象显示,他近日有一小吉,几月后才遇大凶,想来最后战死沙场了,经过及结果对得上号。
被她一推,男人踉跄半步,站稳脚跟后惊疑不定,脸色发白,嘴硬地说了句:“我娘子好着,吃嘛嘛香,不劳你费心。”
语毕,他腾地转身,背影慌张。
人也差不多走光了,给男子整没了。
今天的生意做不成了,宁若云起身,揉揉肩膀,对余下的客人道:“剩下的明天继续算,我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她把玉牌仔细地放回盒里,收拾收拾桌子,准备打道回府。
叶奈棠跟着抬头,露出那张令人毫无招架之力的萌软脸。
她看了眼师父,默默地将钱袋放进裤兜里,随后帮忙搬东西,面上却有些魂不守舍…
时隔半年,她仍想不通,上个世界的自己究竟怎么死的?
稀里糊涂地死了之后,叶奈棠发现,原来得偿所愿死掉,并不会很开心。
相反的,很不甘。
感觉怅然若失。
所以,这个世界,她选择老死。
平安活到老,以慰受惊的心脏。
本着舒舒坦坦过一辈子的想法,她初来乍到时,一睁开眼,饥饿感吞没了她,老天爷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
这次穿进的书名非常长《战国之我靠妹子军团一统天下》,讲述的是男主如何收服后宫,创建出一支由纯妹子组成的军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势不可挡。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根据地发展了一个事业,人手用原班人马组织而成,主要接收人们委托的各种业务,不论烧杀掳抢,只要你出得起钱。
大家说,它是能实现人愿望的地方。
它的名字叫‘鸿雪阁’。
鸿雪阁无等闲之辈,譬如男主,他作为阁主,内力雄厚磅礴,在江湖里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的后宫们也都天赋异禀,其中,包含女主宁若云。
也就是叶奈棠的师父,她真实身份其实是苍渚国的国师之女,世代辅佐帝王,所以能占星测命。然而,新任帝王心术不正,这时,宁家已腐败,明知不可取,但依旧决定助他夺得天下。
女主不甘同流合污,于是连夜出逃,身上只带了一套算命道具。对于她的逃跑,国师勃然大怒,派人追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过,宁若云不会被轻易抓到,她隐姓埋名,不惜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尽量显得不起眼。
最后,她顺利地逃离苍渚国,来到风景秀丽的南国。
途中,她捡到了同是脏兮兮的女孩,将她收作徒弟。
在那之后,身无分文的师徒二人组走上了漫漫征途。
几经周折,她们吃尽了苦头,不得已之下,女主重拾旧业,干起了算命营生,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尽管,宁若云不曾算错,但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她会在无伤大雅的问题上,故意说错。
例如有人提问:中午去赌场,赌大会输吗?
宁若云答:天热不宜赌博,应晚上再去赌。
提问者:……晚上不开门啊,你讹老子吧。
于是乎,关于测命这件事,民众持半信半疑态度。灵了权当她蒙对,不灵则笑她果真是骗子。
比起街头算卦,世人更加倾羡高不可攀的国师。他们称师父为江湖骗子,殊不知眼前人与国师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此时,来自身后的一声叫唤,打断了叶奈棠的回想。
——“小棠。”
——“晚上想吃什么?”
她扭头,目视师父亮晶晶的眼瞳,吐出两字:“馒头。”
闻言,女子眼神一暗,喃喃道:“又是馒头呀。又硬又涩,你为何这般爱吃。”
“我们只买得起馒头。”
“…也是。”
“……”
落日余晖投下,洒向陆地。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们正一前一后地赶路,手上搬着一张小破桌,桌上横放着写有铁口神算的招牌,分量看起来较重。
但,好在离家近,摊点和住居仅相隔半条街。
这会儿,旁边的住民们已呆在家中,坐等媳妇炊好饭。
饭菜的香味徐徐飘来。
每逢傍晚,展现人手艺时刻到了,有一家的饭就特别香,每每路过,都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叶奈棠慢悠悠地走着,思及穿进这个世界经历的种种,便略感忧桑。
六个月前,她接手这具身体时,身体的主人被饿了三天三夜,让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差不多死过了一次。
而原主身份是小乞丐,靠乞讨为生。唯一比平常人优秀的地方,即身手灵敏,因此平日里干了不少小偷小摸勾当。
岂料,有一天,她偷东西偷到了不该偷的人的头上,冲撞了达官贵人,那人身边潜匿着无数暗卫,原主的伎俩根本逃不过他们法眼。
于是,她翻车了。
随即,她被他们怼到地上摩擦摩擦,几欲奄奄一息。
再然后,叶奈棠穿越了过来,恰好被女主捡走收养。
从此,两人相依为命,师友徒恭。
只不过,日常生活从天天卖门票,到天天数钞票,数得手麻,这个转换让叶奈棠觉得心累,表情也逐渐麻木。
在家就顿顿啃馒头,啃到怀疑人生。它的口感简直比石头还硬,味道异常酸涩,难以下咽。
起初,她以为,只有穷人吃的馒头长这样。
后来,她发现,世上所有的馒头都长这样。
这令叶奈棠意识到这世界不够完善,起码饮食方面比较落后。
他们不懂做馒头的时候,需要发酵和揉面,如此做出来的馒头才足够松软,且不单单是馒头,据近日观察,她发觉当代人的伙食十分单调。
她有想过,依靠现代知识,发个财,致个富,成为人生赢家。
然而事实是,别说买蒸笼了,连面粉都买不起。
没办法,只好先随师父做‘江湖骗子’攒足钱,再谈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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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街尾处,某家房屋窗子中人影绰绰。
啪啦啪啦。
脚步声从远至近。
一名中年男子荒逃到门前,打开门挤了进去。进门后,属于猪肉的浓重气味钻进鼻孔。
他望着自家娘子正在弯腰煮肉,忙上前将拉她起来,颤抖着嘴唇问:“月月,你是不是怀了?”
“咯咯,你怎知道?”
妇女注视着男人急匆匆的模样,掩唇笑道:“我上午吐得不行,刚请大夫看了,确实有了。”
“嗯,我有了你的孩子。”
说这些时,她仍带甜蜜的笑容,亦以外他听了会开心,却见丈夫如遭雷劈地立在那儿,脸色变得煞白,大汗涔涔,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