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塔拉满口答应,“这是当然。”
他答应得太过容易,元意反倒不相信起来,怀疑地看着他,“我很好奇,阁下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把我绑到突厥。”
腾格里塔拉神秘一笑,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再理会元意。
“这只是一笔交易。”
元意沉下了眼眸,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在腾格里塔拉身边的侍卫请她上车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即随他离开,而是对着浅碧说道:“你们带鸿奴回府,收拾一些衣物,就说咱们去拜访亲戚,让素梅等人不要着急。”
浅碧目光隐忍地点了点头,“属下知道,请夫人放心,属下会处理好,不会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
元意点了点头,有了浅碧的保证,她就放心多了,这才跟着突厥人下了楼,到了门口的时候,发现腊梅还在,一看到她,就立马抬起小脸,怯怯地叫了一声,“夫人。”
“你待会随黎简回府吧。”元意想起刚刚对腊梅的不客气,心中一叹,免不了有些愧疚,当时场面混乱,她一时看不住鸿奴这是正常。况且这是突厥人蓄意谋划的变故,就算腊梅怎么小心,总是会出现变动。
大约是看到元意的软和,腊梅的眼睛立马就湿润,虽然她心中万般疑惑和好奇,还是顺从地点了当头,看着元意上了突厥人的马车,渐渐地离开了客栈。
元意上了为首的马车里,车厢内宽敞无比,布置奢华,然而并不是空无一人,因为腾格里塔拉正一派闲适地坐在上面,冲她露出一抹可以称作是和善的微笑。
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元意距离他远远地坐在另一边,侧过头没有看他。马车很快就行走了,赶车的是外形和中原人一模一样的车夫,以至于能够一路顺畅地到了城门口,直到守门的士兵例行地进行检查,把车子拦了下来。
后面的车子上立马下来了一个男人,走到士兵面前笑道:“大哥,我们是都督府上的下人,正陪着夫人出城呢。”
那士兵有些怀疑,毕竟就在刚才,他们嗲收到消息要封锁城门,原因是都督府上的公子走丢了,在这个当口怎么都督夫人怎么会出城。
看出了士兵的怀疑,男人也毫不介意,而是恭恭敬敬地走到元意的窗边,说道:“夫人,有士兵拦着不让出城,您看?”
在外人听来只是普通的询问,元意却听到了威胁的意味。她侧过头,对上腾格里塔拉威胁的视线,“夫人,请慎言,毕竟贵公子身边还有本王的人呢。”
元意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气,掀开帘子走出车子,目光落在那名穿着士兵服装的男子身上,“你们的首领可在?”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守门士兵会认识她,只想拖延点时间,能够耽误到救援将士的到来。她记得浅碧跟她说过,黎简曾经给铁血军传了消息,虽然这么久了还没有来有些问题,但是终究还是有着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那士兵乍一看到她,就立马恭敬地低下头,“原来是都督夫人,小人无礼了,这就给您放行。”
说着,那士兵就朝其他士兵挥了挥手,他们很快就移开了栅栏,让车队过去。直到坐回车里,元意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小小的守门官,怎么可能认识她。
腾格里塔拉突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夫人艳名广播,你不会是不知吧。”元意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反倒让他来了叛逆之心,忽得凑到元意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暧昧道:“整个晋阳城,哪里找得出像夫人这般绝色的妇人,更别提眼尾那独一无二的朱砂痣,已经成了夫人你的标志了。”
他一边说着话,手上还不安分地想要抚摸上她的脸庞,元意绷直了身体,从袖子中拔出一柄匕首抵在他的腰间,冷冷地说道:“阁下请自重。”
腾格里塔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腰间闪着寒光的匕首,眉头一抬,收回了手,退回他的位置,“看来夫人准备充分得很。”
元意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匕首还是刚刚分离是浅碧偷偷塞给她的,如今果真有了用场。她没有把匕首收回鞘中,手中紧紧地握着,但凡对方有什么不客气,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出手。
车队很快就出了城门,元意透过窗纱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救援的队伍还是没有来。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十几匹马,之后她就被腾格里塔拉叫下去,把一个枣红色母马缰绳丢到她的手里,“本王知道夫人会骑马,而且骑术还不错,可千万别闹什么幺蛾子。”
元意抓住缰绳,发现之前的车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着大路的方向走去,而起速度明显地加快了许多,便明白这是突厥人的障眼法。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翻身上马,在周围有着十几名突厥人监视的情况下,跟着腾格里塔拉往着小道离去。
如此整整一个下午,元意都在马上颠簸,直到太阳下山,天边染上了漫天的晚霞,腾格里塔拉才下令停下休整,元意尽管身有余力,但依旧做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默默地下了马,拿了干粮找一个角落饱饥。
休整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腾格里塔拉就下令开始重新出发。
“不行,我要休息。”元意立即反驳,索性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当然,如果你们不想我从马上跌下来的话。”
大概是没想到元意会这样混不吝,腾格里塔拉有些怔愣,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观察了一番元意的脸色,才道:“可以让你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必须要走。”
一刻钟又能值当些什么,元意刚要反驳,就被腾格里塔拉的接下去的一句话堵住了,“如果你再耽搁,本王不能保证夫人是否能见到贵公子了。”
元意心中大恨,因为不知道鸿奴如今处境如何,只能闭嘴,闭目养神。
一刻钟,不长也不短,还不够她迷上一觉就被叫醒重新赶路,元意不得不听从指挥,和她们一起穿过茂密的森林,一个时辰之后,在她双腿内侧几乎被磨破皮之后,腾格里塔拉才在一处山谷停了下来。
元意艰难地下了马车,而后就听到一声叫喊,“阿娘。”
脆生生的童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幽幽的回响,熟悉的声音让元意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她以为自己是因为过于疲惫而产生幻听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冲进她的怀里,又叫了一声,“阿娘。”
仔仔细细地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元意才终于回过神来,这真的是她的鸿奴。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不停地亲着他的小脸蛋,哽咽道:“娘亲的乖鸿奴,你可吓死娘亲了。”
鸿奴从未见过元意哭,而且还是哭得如此狼狈,顿时有些惊慌无措,睁大着眼睛四处搜寻,最后他眼前一亮,嚷嚷道:“漂亮叔叔,快来啊,娘亲哭了。”
元意模糊着泪眼沿着鸿奴的视线望过去,吃惊地发现,鸿奴口中的漂亮叔叔竟然是腾格里塔拉,这一下,所有的辛酸和后怕都消失不见,胡乱地擦干眼泪,把鸿奴揽进怀里,警惕地看着他。
“鸿奴,你怎么认识那个人。”看到腾格里塔拉并没有过来,元意终于松下心,开始审问鸿奴。
“那个人?是漂亮叔叔吗?”鸿奴疑惑地问道。
元意连忙点头。
鸿奴眼睛立马就亮了来,兴奋的说道:“漂亮叔叔是好人,陪鸿奴玩捉迷藏。”
通过对鸿奴的逼问,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元意大约整理出了事情的始末,大概是腾格里塔拉以捉迷藏的名目把他带走了。在她焦急地找人的时候,鸿奴正被口中的漂亮叔叔哄得乐不思蜀呢。
元意顿时被这熊孩子气得半死,但是一对上他纯真的大眼睛,失而复得的情况下,她又舍不得骂他,只能教训道:“鸿奴,以后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知道吗?如果他要带你走,就让初雪咬他。”
鸿奴显然有些不明白,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鸿奴如果被人带走,就再也见不到阿娘、爹爹和祖父母了。”
鸿奴立马就知道了事情的眼中,连忙点着小脑袋,一脸严肃地保证道:“鸿奴再也不和漂亮哥哥走了,让初雪咬他。”
然后他还煞有其事地把远处的初雪招呼过来,在它耳边嘀嘀咕咕,还不时看向远方正在扎营的腾格里塔拉,顺着风声,元意隐约还能听到“咬他”的字眼。
虽然鸿奴的理解有些错误,但是元意也不打算指正他,就让他指挥着初雪咬腾格里塔拉一顿才好,也算是替她今日受的窝囊气小小地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