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正细细地完善着画,便听到在收拾书房的素梅低低地“咦”了一声,搁下画笔,转头问她,“素梅,怎么了?”
素梅从青瓷画筒里拿出一物,疑惑地问道:“姑娘,哪来的折扇?”
元意接过她手中的象牙白玉扇,“唰”的一下绽开,十二神骏图奔腾而来,笔墨渲染,铁马金戈,浩瀚汹涌,写不尽的肆意洒脱。画中的空白处,遒劲的笔墨落下“十二神骏图”几个大字字,又小字赋诗一首,笔迹熟悉,与睿王“嫏嬛府第”的题词同出一人。
这是萧恒遗落下的折扇,她随手放在画筒中,若不是素梅找出来,她倒是忘了有这回事。
先不说扇中画作传神,单是那洒脱不羁,豪迈铮然的笔迹就让她爱不释手,不停地在心中揣摩,就晚间回了屋里,也未曾放下。
“四娘,你可是在睹物相思?”含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元意手一抖,折扇猛然下坠,她一惊,不料却早有一只修长的大手接过折扇,摆袖轻摇,桃花眼笑意满满,月光翩然独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元意又羞又恼,清喝道:“休得信口雌黄,萧从远,大半夜的你又来做什么,还要不要脸啊你。”
夜闯民宅,不是偷窃就是偷情,还能作甚?看着元意脸上晕染的胭脂色,萧恒当然没胆说出孟浪之言,而是理直气壮道:“本大爷的扇子落在你这儿,当然要取回来。”
那副模样,简直无赖至极。
她已经让父亲加派了巡逻的护卫,这厮怎么还进得来?亏她还绞尽脑汁地和父亲解释了一通缘由,感情都白忙活了一场,顿时没好气道,“真稀奇,萧公子还缺扇子?”
萧恒煞有其事地点头,深情款款道:“那当然,它陪了本大爷这么多年,本大爷怎么会喜新厌旧,弃它不顾。”
元意嗤笑一声,别过头,真伤眼。
萧恒觑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趴在窗边,用扇子捅了捅她的胳膊,问道:“你刚刚那么入迷地非礼我家扇子,是不是在想本大爷?非礼一把扇子多无趣,本大爷可以勉强委屈一下,任君调戏。”
元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不过是徒手描摹画上的墨宝,哪里有他说得那般不堪,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遂冷笑道:“一副人模狗样,碰你?姑娘我还怕脏了手呢。”
萧恒桃花眼一瞪,这话怎么不对味儿,灵光一闪,这话不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嘛。得,遭报应了,他眼珠一转,从袖口掏出一张金边墨竹手帕,递给元意,道:“这好办,你垫着手来。”
他的漆黑水润的眸子里纯洁清澈,表情真切无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似她以前养的一头泰迪犬,正举起前爪向她撒娇卖萌。
元意握紧手,压抑住要摸头欲望,心里梗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她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调戏了去。
于是她眼皮微掀,悠悠然地接过他手中的锦帕,覆在手上,在萧恒活见鬼的眼神中,使劲地掐上他莹白玉如脸蛋,许久之后,才嫌弃地松开手,咕哝道:“手感真差,又粗又糙,像老树皮。”
啧啧,她想揍他已经有很久。
萧恒宛若雕塑一般僵立了许久,才眨了眨眼,怔怔捂住又青又紫的脸蛋,突然嗷呜一声,嗖的一声消失在黑夜里。元意的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小样儿,想和她斗,小子还嫩着呢。
先不说萧恒美少年的心灵受了多大的创伤,元意这个不知刷了多少层绿漆的老黄瓜,反倒是喜滋滋地卧枕而睡,其中美梦,不足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