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从天上飘下来，方橘眼睁睁看着货车消失在眼前，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啪嗒一声掉落在血珀中，融为一体。
她还不想死。
谁都可以，快点发现她……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液体不断拍打着方橘的身体，像是在叫她不要睡一样，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她已经睡着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心脏也不会重新跳动。
“你想起来些什么？”简星依见方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阿姨，你在跟谁说话？”林皓然东张西望，没见到任何人，“这里没有人啊……”
“红色高跟鞋……”方橘蹲了下来，捂着脑袋，“我明明看到了，为什么现在又想不起来？”
坐在驾驶座的人，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简星依蹙了蹙眉，“红色高跟鞋？”
“嗯，有两个人。”方橘抬起脸，对上简星依的视线，“坐在副驾的人下来了，我明明看清楚她的脸，现在却想不起来……”
“开车的人呢？”简星依问道。
“没，我当时没看到。”方橘摇了摇头，“我只想起一双红色高跟鞋。”
简星依抿了抿唇，看来肇事者有两个，这跟她猜的答案大同小异。
“阿姨，你在打电话吗？”林皓然看向简星依的耳朵，只见她并没带蓝牙耳机，愣了一愣，问道，“你……在跟谁讲话？”
“没，我在自言自语。”简星依对林皓然笑了一笑，“吓到你了，抱歉。”
“倒是没有……”林皓然摇头道，“阿姨，您一定要抓到害死方橘的坏蛋。”
“嗯。”简星依摸了摸林皓然的头，“放心吧，我会抓到他们的。”
林皓然毕竟还是小孩子，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阿姨，你已经有答案了吗？”方橘轻声问道。
“嗯。”简星依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没找到直接证据。”
“你怀疑的对象……是谁？”方橘似乎有些犹豫地问道。
“你知道吗？”简星依扬起嘴角，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人在死后，之所以会纠缠着一个人不放，只有两种原因。”
“什么？”方橘似懂非懂地问道。
“要么深爱，要么怨恨。”简星依将额前碎发拨到脑后，缓缓说道，“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还是下意识跟在他们身边，不是吗？”
方橘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没错。”简星依脸上的笑容很淡，“我怀疑的对象就是徐灿、徐萌萌的父母。”
“红色高跟鞋……”方橘攥紧了双拳，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
“今天是萌萌的家长日，我得穿得体、庄重一点……”王珊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蕾丝连身裙，“老公，你看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不错。”徐家辉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说道，“很好看。”
方橘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吐槽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穿这么少女的裙子，恶不恶心？”
王珊珊换完裙子，便走到玄关处，“亲爱的，你之前送我的那双高跟鞋呢？”
“不是在鞋柜吗？”徐家辉从沙发起身，走向了妻子，“我记得我把它放到了最下面那层。”
王珊珊弯下了腰，果真在最后一层看到了那双高跟鞋，“找到了。”
“你穿这双鞋子去啊？”徐家辉瞥了妻子一眼，皱眉问道。
“是啊，怎么了？”王珊珊将高跟鞋放到了地上，“这双鞋子不好看吗？”
“你还是穿黑色皮鞋吧。”徐家辉淡淡地说道，“白色跟红色不搭。”
“好吧。”王珊珊将高跟鞋放到鞋柜里，乖乖换上黑色皮鞋，对男人说道，“走吧，我们赶紧出门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好。”徐家辉点了点头，拿过女人手里的包包，两人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
方橘飘到了鞋柜，瞄了一眼里面，一双红色高跟鞋映入眼帘，“这颜色还真是令人讨厌……”
红色高跟鞋……
方橘攥紧了双拳，目光带着怨恨，“虽然我看不到她的长相，但那双红色高跟鞋……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如血一般令人讨厌的颜色。
有多么冷血，有多么无情。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方橘闭上了眼，想要在记忆中寻找一点蛛丝马迹，零碎的画面一闪而逝。
“老公，怎么办？”女人表情惊恐，“我们是不是撞到人了？”
“不知道。”男人也惊魂不定地说道。
“我下车看看。”女人打开车门，看向车头，只见一个女孩倒在地上，血源源不绝地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天哪……我们真的撞到人了！”她转身走回去，对着男人说道，“别管她了，我们开车走吧。”
“真的撞到人了？”男人有些慌张起来，“那你赶紧上车吧，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逃吧！”
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地传来，方橘知道他们不会救自己，顿时坠入绝望的深渊之中，但她还是不断恳求，恳求有人会发现自己。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发了一个誓——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你又想起些什么了？”简星依一直在观察方橘的表情，“你没事吧？”
方橘红了眼眶，朝简星依缓缓露出笑容，“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还陪他们的儿子玩……就像笨蛋一样……”
简星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善良的小孩。”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方橘的双眼在一刹那变得通红，脸上满满杀意，“我当时有多绝望，我就要让他们尝尝那种滋味！”
话毕，它消失于空气中。
“不要做傻事！”简星依想要阻止，奈何对方已经不在了，“这下糟了……”她转身朝车子狂奔而去。
这一路上，她不知道自己冲了多少个红灯，只知道自己来晚一分钟，徐灿的性命就会保不住！
方橘之所以还停留在人间，是为了报仇！